■散文 □文/董川夫
大哥，您走了，终于摆脱了病痛的折磨。我们为您的离去而悲伤，也为您得到解脱而宽慰，人生在世，谁能千古？
三月二十日，我得到您病危的消息赶到乡下，正值栽种大棚瓜最繁忙的时刻，整个村子万人空巷。乡亲们为您的病情而惋惜，也为您真要在那个时候离去的忙乱而忧愁。我到了您的身边，您已经多日不进饮食，癌细胞扩散到体内的许多部位。但我知道，您是不会在那个时刻离去的，您这一辈子都不曾为难别人，也不愿意麻烦别人。果真，您用瘦弱的身躯抗拒着死神，用巨大的毅力忍受着病痛的折磨，为大家赢得了时间。所以在您临走的那天，才有那么多人站在村头为您流泪，为您送行。送棂的队伍走得很慢，您的大儿子抱着您的遗像跪着前行了整整一个小时，乡亲们无不悲泪盈眶，看着这痛断肝肠的一幕。您知道不，在您弥留之际，我真的没有勇气和您单独相处，我不忍心看到您那痛苦的样子，更不敢看您的眼睛。我们相处日久，双目对视，便有无声的千言万语。我们心里都很清楚，此次分手，便是永别。
大哥，您走了，此时正是春天，父母坟头的迎春花已经显出蓬勃的浓绿，那是三年前您栽下的。那年大旱，您从很远的村子里提来水，一株一株地精心栽植，也许，是父母在想您哩。在我接触的所有人中，您是一个无与论比的孝子。古语说，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天下无孝子。这是说所谓孝子，有孝心就足够了，若要一件一件事的细论，天下便没有孝子。但是，您却做到了不仅有孝心，而且把孝心体现在每一件事情上。为了父母，您曾两度抛弃工作回到当时十分穷苦的农村，而您第一次工作的地方是上海，单位是东海舰队司令部。正因为有了您的牺牲，父亲在患脑溢血和前列腺肥大两种疾病后仍旧安然的生活着。您每天给父亲取尿，数年不断，您用架子车拉着他老人家步行几十里去治病，连父亲自己都感动不已，村人都说，重病缠身的父亲多活了好几年。正因为有了您的牺牲，母亲更有了一个幸福的晚年。您同年迈的母亲始终同住一室，时刻关注着她的起居饮食，早晨不冷不热的刷牙水，不多不少的洗脸水，都是您亲手准备的，连母亲的便盆也是您亲手涮洗。您几乎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了他们，大哥，谁能说您不是孝子？
您不仅孝敬父母，而且关心弟妹，爱护子女。兄妹四人，我们一个一个都出去了，离开了贫苦的农村，只有您，出去了又不顾一切地回来了，您把家庭的重负主动地压在自己肩头，放我们到自由世界里去。为了这个家庭，您献出了一切，直至自己的生命。您病了，我们围在您的身边，尽我们最大的努力照顾您。我们精心照顾您，是因为我们尊敬您，爱您，是您美德的感召，是您播下了善良的感情种子。
大哥，您不仅勇于为家人做出牺牲，而且善待周围的人。回乡后您曾经行医，在许多人眼里，那是一个多么容易致富的职业。可是，您常常药用完了，钱也完了，拉下一身的外债。至今，好多人欠着您的药费您却不忍心去要，直到全家人一致不让您继续行医。同人相处，您从不贪任何便宜，而且总是亏待自己，几十年来您一直抽最劣质的烟，喝最劣质的酒，这在村里是出了名的，以至于损害了健康。您善良的为人，有天作证，有地作证，有全村的父老乡亲作证。
大哥，您走了，您穷了一生，没留下什么遗产，但却留下了为人处世的精神，这是我们取之不尽用之不尽的。大哥，您走了，重病中，您不止一次地说，您非常满意了，是的，我们的尊敬，我们的爱，我们的关怀，您是应该得到的。
大哥，大哥，请您走好，来世我们还做兄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