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文/赵琳
刚立过春,天还是和以前一样,黄黄的,风几乎天天都要扫荡一次,那长长的风挂在树叶未落的枯树梢上,打着旋,发出尖啸的叫声。路,亮亮的,不染一点尘土。所有的沟河都光亮透明,山野里空荡荡的,刚出土的菜芽,又削尖了往土缝里钻。天空雪花漫天飞舞洒落天地间,几个不怕冷的小男孩们携着棍棒来到河里敲打着冰块,他们将一块块又大又厚的冰块拖上岸边,一个接一个地往上面撒尿,那厚厚的冰块不一会儿,便融出了一个小洞,然后用一条长长的绳子穿上拴牢,一个拉一个坐在冰块上,像胜利的勇士呼喊着向村里走去。
山村不如先前宁静了。拨浪鼓和铃铛声打破了山村的沉寂,村子从此便有了精神。那些整天到晚只记得吃饭和睡觉的孩子们,在货郎担后穷追不舍,只要担子一停下来,便浪涌般地涌过去,拿出牙膏皮,烂铁破鞋换回自己心爱的小玩意。
黄昏的风,裹着暮色停驻在村外,太阳沉入无底的深渊。怕冷的人家早已把门关得铁紧,妇女们便将冰冷的腿脚伸进暖好的被窝里,纳新鞋、织毛衣、看电视。男人们吃过晚饭后,抄着手出了门,风刮在身上,像泼来的凉水,冷得人浑身直打哆嗦。见屋里有灯光,便敲门进去,坐在炕沿边和主人家吹牛聊天,谈今年的收成,明年的打算。倦意袭来,便告别主人离去。回到家里,冰块一般凉的大脚片子悄悄地伸进老婆暖好的热被窝里,冰得女人直喊娘,冷不防地掐你一把,一脚把你踹出热被窝外。第二天晚上出门前,准有一场不小的舌战。
天,还是冷冷的,风踅来踅去。太阳红着脸爬出了被窝,村子里所有的门都敞开了。村东头的一棵枯树下,刚宰杀褪净的几大扇子猪肉闪着亮光,肉贩子们叼着烟蹲在一堆火边烤着,等待买主的到来。村里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围着猪肉看看摸摸,期待着肉价的下跌。
村子里一条土疙瘩路,曲曲折折地一直伸到村外。一群红红绿绿的赶集人,有挎包的,有背着娃的,也有空手的或骑车的,热热闹闹地汇集到疙瘩路上,一同涌向市场。琳琅满目的市场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快近晌午了,集市的人才稍稍减退了些,油条在油锅里打了一个滚,又放在赶集人的手里,那排长长的衣服摊位,到晌午仅剩下几件没有卖出的衣物,大红灯笼从街头挂到街尾。
鞭炮响了,连成一片。一束束礼花照亮了山村,各家各户掩了门,不声不响地吃着这年的最后一顿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