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木兰
在有些家庭里，男人的通病是渴望妻子外出。我原来就是这样。天遂人愿，有一天，终于盼到妻子出差了。我如释重负地一手插兜里，一手朝妻坐的客车挥了最后一下，然后按在仰首看我的儿子头上：“别愁，有爸呢！走，吃早点去！”
下了班，风尘仆仆赶到学校门口，照着正东张西望的儿子背上一拍：“爸接你来了。”再一伸手，便把手舞足蹈的儿子抱上后座，接着一路铃铛向家门疾驶——那感觉无异于加了气的氢气球——两爷子留守，我是“家霸”，我想熬夜就熬夜，我想看书报就看书报，谁也管不着。
开门。系围裙。上灶煮饭。手忙脚乱忙碌一番，饭菜上桌。儿子掷了笔欢叫而来。我把围裙解下一甩，得意地拧他的脸蛋：“怎样，爸不是孬种，不会让你饿饭吧！”儿子忙不迭地捻一箸往嘴里填，马上就瞪眼吐舌，作苦不堪言状，终于“噗”地一声吐到地上，半嗔半怒：“爸，你要咸死我是吧？”得，熊熊大火给浇得就剩几缕青烟了。如是两天，尽管我拿出看家本领，听取意见时又态度端正，儿子还是推碗下桌。坐在沙发上一脸的义不容情：“爸，你给钱让我到街上吃吧！”
“嘀铃——”门铃在响，开门，是乡下的二叔二婶。稀客稀客。装烟沏茶，抚今朝话往昔。转眼就正午了。自感无力待客，起身说：“二叔二婶，我们上餐馆吧！”两天过后，二老坚决告辞。二婶泼辣直率，上车后最后一句话一语破的：“侄儿哪，不是我说你。我们大老远来，是想吃点团圆的气氛，不是想下馆子的。”
事儿仿佛做不完。拖地板，收拾家具衣物，照看儿子。疲倦一寸一寸深入骨骼，哪有时间读圣贤之书？儿子终于让我弄丢了。这天枕书而眠，醒来已是满城灯火，而儿子不见踪影。极度的恐惧让我像上足了发条，哭丧着脸，在亲戚朋友之间上窜下跳，循着蛛丝马迹东奔西跑。就在我腿软得想瘫下，心痛得想哭时，儿子从家门前的路灯桩下走过来，小心地道歉认错，最后一句话格外凄切动人：“你老看书不陪我玩，爸，我想妈！”一下拉出了我忍了半天的泪水。
那晚，妻从重庆打长话回来，我刚说声：“你可真狠心哪，扔下我们两爷子只管自己撇脱。”儿子便一把夺过话筒，凄婉地叫声：“妈。”立即双泪横流。妻在那头问：“你们过得不好吗？”儿子泪水涟涟地看我，我一手抢过话筒，一手抚摸儿子的头：“呀，你不知道，你才走几天，我俩就又黑又瘦，满屋都面目全非了。”
哎，女人家女人家，没有女人没有家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