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俗 宏剑
赵莉莉、何晓晓二人都是青年豫剧演员，在洛阳开了一家戏曲茶社，生意相当红火，二人常常忙到深夜才回家。由于不是本地人，她们在城乡结合部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民房，房子共有六层，她俩住在三楼。
8月21日凌晨1时许，莉莉、晓晓一身疲惫回到住处，很快进入梦乡。凌晨3时许，两条黑影破窗而入，向亮着灯的卧室扑去。
“不许动，动就捅死你！”歹徒低声叫道。睡梦中的晓晓惊醒后，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已抵到脖子上，她本能地“啊”了一声，嘴巴立刻被一只大手捂住。与此同时，另一名歹徒的尖刀也压到了莉莉的脖子上。
两把明晃晃的匕首紧逼着两个手无寸铁的女人。“谁再叫就捅死谁！”声音恶狠狠地。莉莉、晓晓瞬间明白过来：遭遇劫匪了！
面对两个凶狠残暴的歹徒。“一定要冷静、冷静，不能慌，不能怕！”晓晓不停地给自己暗暗打气。“别这样别这样，兄弟，要钱给钱，有话好说。”晓晓说话时，用余光迅速打量着两个歹徒：威逼莉莉的穿黄茄克，控制自己的穿黑西装。
“少废话，快拿1万块钱来！”“黄茄克”张口要钱。“好说好说，不就是钱吗？”莉莉也镇静下来，连忙答道。看来两个家伙是为劫财而来。
“黄茄克”一手持刀逼紧莉莉，另一只手伸上前来：“快点拿钱！”晓晓对莉莉使了个眼色说：“莉莉，你包里不是有钱吗？”“对对，有钱，在包里，在客厅的沙发上。”莉莉知道包里只有200多元现金，现在必须先稳住歹徒。
莉莉、晓晓被歹徒从床上拖到地上，这时她俩才看清歹徒的面目：两名男子都是20来岁，衣服脏兮兮的。
“蹲地上，抱头，不许看。”“黄茄克”发话。“大哥，俩娘们儿不老实，绑上吧。”“黑西装”拿出了胶带，缠上晓晓的四肢，接着要缠莉莉，晓晓急中生智：“两位兄弟，她有心脏病，弄死了她，你们不但落不到钱，还落个杀人犯的罪名，太不划算了！”“叫你多说话！”“黑西装”踢了晓晓一脚，用胶带将她的嘴封了起来。也许真怕缠死了人，他看了弱不禁风的莉莉一眼，同“黄茄克”耳语了两句，没有绑莉莉。
“走，拿钱去！”“黄茄克”一把提起莉莉，拖向客厅。
莉莉找到坤包，“黄茄克”猛地夺过，将包内东西呼啦啦全部倒出：手机、呼机、化妆品、钞票、建行龙卡……“黄茄克”捡起钞票，数了数，气极败坏地说：“他妈的，才270块，耍老子！”“手机呼机也给你们。”莉莉忙说。“老子不要这些洋玩意儿，只认钱！”“黄茄克”口气阴冷。莉莉的脑子飞速旋转着：这家伙把手机说成洋玩意儿，再看他的衣着，十有八九是农村人，文化程度不高…
密码保卫战
莉莉被押回卧室，和晓晓并排蹲在一起，歹徒已入室20多分钟了。外面的夜，很黑，很静。
“听着，只要乖乖拿出钱来，就放了你们，否则就剥光你们的衣服——”“黄茄克”嘿嘿干笑了两声，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相机。“黑西装”也洋洋得意地说，“拿钱吧，大老板，谁不知道你们唱戏挣了大钱。”
“黄茄克”走上前来，一把扯去晓晓嘴上的胶带：“别他妈敬酒不吃吃罚酒，钱到底放在哪儿？”晓晓装出一副可怜相：“两位兄弟，我们身上确实没有多少现金，都让演员们拿走了。现在深更半夜的，上哪儿弄这么多钱！”
“黄茄克”将匕首顶住莉莉的脸：“大老板，看来是想尝尝苦头才会说实话啊！”匕首轻轻在莉莉脸上一抖，立刻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鲜红的血，顺着她的面颊淌下来。莉莉感到火辣辣的痛，但此时，不可与歹徒硬拼，必须忍耐、智取，她装出可怜巴巴的神情：“两位兄弟，就是杀了我们，这会儿也拿不出现钱哪！”
莉莉受伤，晓晓万分焦急，但自己手脚被绑，怎么办呢？情急之中，她提出要去厕所，“黑西装”犹豫了一下，给她松了绑，但仍然寸步不离。
“那就拿5000块钱吧！”“黑西装”主动降低了砝码。“两位兄弟，说真心话，钱都在银行，500块也拿不出啊！”莉莉忍着巨痛向歹徒解释。
“黄茄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押着莉莉返回客厅，取回了那张银行卡，得意地笑道：“哼！快说出密码！”
莉莉、晓晓的心“咯噔”一下。要知道，卡里可是莉莉几年来奔波的血汗钱啊！晓晓的心怦怦直跳，担心莉莉会说出密码。
“黄茄克”要钱心切，用匕首顶住莉莉的咽候：“不说密码，就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说着他稍一用力，莉莉的脖子也被划伤了。怎么办？说出密码，等于向歹徒投降；不说，凶狠的家伙会不会下毒手？
正在莉莉为难的紧急关头，晓晓急中生智：“两位兄弟，你们真糊涂呀，那卡存的是死期，到银行也取不出钱！”“黄茄克”愣了一下，小声问“黑西装”：“不是能在外面机器上取吗？”“黑西装”摇头表示不知。这个动作让晓晓看个一清二楚，她心里明白了：两个蠢猪对银行卡不甚了解，要充分利用这点迷惑他们！
“兄弟，死期存款取钱麻烦着哩！机器上取不出来，要本人带身份证到银行营业大厅去取。”晓晓说得绘声绘色，“黑西装”半信半疑，“黄茄克”却冷笑道：“臭娘们儿，别想骗老子！”“你不信？就算能取，一次最多也只能取500块。再说银行都有监控录像，你取了钱就把你照下来了，警察想抓你们还不容易吗？”晓晓有意轻描淡写地说。“黄茄克”愣了一下，但马上又装出很内行的样子：“老子啥都知道，你少他妈插嘴！”
从“黄茄克”虚张声势的话语里，莉莉、晓晓明显感觉到：两个歹徒显系初次作案，不像惯犯。对付这两个家伙，问题不大！
“黄茄克”继续索要密码，“黑西装”却已对龙卡失去兴趣，他指着桌上的电话机说：“大哥，叫老板娘打电话让人送钱！”一句话提醒了“黄茄克”，他将莉莉押到话机旁，用刀点着莉莉的咽喉：“打电话，让人立刻送来5000块钱！用免提打，少耍花招。”
这怎么办？电话绝不能打给既有钱又关系密切的亲友，那样既丢钱，又将亲人卷入危险之中。最好打给估计不会借钱的一般朋友……莉莉用免提拨通了一位并不太熟悉的朋友的电话：“我现在有病，需要5000块钱，你给我送来行不行？”朋友说家里没钱，等到天亮后再想办法。莉莉装作无奈地看了“黄茄克”一眼：“兄弟，这深更半夜的，谁敢带那么多钱出门？等一会儿天亮了，银行上班后，我们到银行去取。”晓晓知道，拖延一点时间，就增加一分胜利的希望。
时针已指向凌晨4点，再过1个多小时，天就要亮了。
听晓晓一番解释，“黑西装”收起了匕首，坐在了凳子上。“黄茄克”虽有些不甘心，但又没有什么好办法。看来就是逼死这两个女人，她们也拿不出钱来。
与歹徒共饮美酒
歹徒放松了看管，莉莉、晓晓能在卧室里活动一下了。晓晓上前“讨好”“黑西装”：“小兄弟，饿了吧，我给你们炒两个菜吧，还有两瓶好酒呢！”“黄茄克”喝道：“老子不饿！你给我好好呆着！”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晓晓拿出了香烟。“两位兄弟，抽支烟提提神总可以吧，不就是5000块钱嘛！天亮后我们到银行取钱给你们不就行了吗？”晓晓上前递烟，两个家伙接过，晓晓给他们点火。“黄茄克”抽了口烟，吐出几个烟圈，显然已放松了戒备心理。
“黑西装”抽着烟，打了一个哈欠，莉莉暗暗给晓晓做了一个“掐手”动作，意思说可以动手反击了，晓晓却说了句：“不行呀，得给两位兄弟做点饭吃。”晓晓用“不行呀”否定了莉莉的想法——歹徒持有利器，我们两个女人肯定斗不过他们！
室内烟雾缭绕，两个家伙在拼命抽烟。莉莉、晓晓心急火燎，如何制服歹徒？打电话报警？显然不行，“黄茄克”就坐在话机旁；向邻居求救？更不行，深更半夜的邻居都睡熟了，何况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相救。她俩时不时对视一眼，用眼神传递着信息，努力寻找着办法。
最后，晓晓的目光锁定在两瓶酒上，于是计上心来，与看上去老实一些的“黑西装”套起近乎：“兄弟，其实我们都清楚，你们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被逼无奈，出门在外不容易啊！”“黑西装”一言不发，像是心事重重，晓晓拿来酒和杯子，倒满一杯递过去，亲切地说：“小兄弟，喝口酒，解解闷吧。”“黑西装”扔掉烟头，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与此同时，莉莉也展开对“黄茄克”的进攻，谁知这家伙铁石心肠，说啥也不喝酒。莉莉连忙给他吃“定心丸”：“兄弟，你放心，5000块钱我们一分不会少。你想想，我们是要钱还是要命？”“黄茄克”哼了一声，在他看来，就凭这两个弱女人，谅也不敢玩什么花招！他终于端起了酒杯。
于是，两个女人一口一个甜甜的“兄弟”，一边轮番敬酒，一边说着“知心话”：“唉，如今啥生意都难做，钱难挣啊！”莉莉叹口气说。“可不是嘛！”晓晓接上话，“哪天咱俩也学学两位兄弟，出去抢一次，一下就发了。”
不知哪句话触到“黑西装”的心窝上，他边喝酒边发起牢骚：“我鼻子有病，看病的钱都弄不来，你们拿点钱，我去看病。”“哎呀，兄弟有病，这可是大事，看病要紧呀！”莉莉的话语充满关切，“待会儿送来钱后，兄弟你先拿去治病，不够了我姐俩再想法给你凑。”
“黑西装”有些微醉了，但“黄茄克”十分清醒，不停地看表，脸上露出一丝焦急。
“一定要稳住这个穿茄克的家伙。”晓晓、莉莉双双给“黄茄克”敬酒，但“黄茄克”喝下几杯后，再不端杯了。为表“真诚”，莉莉、晓晓也喝了一些。晓晓叹了口气说：“其实两位兄弟也是迫不得已呀，谁想干这提着脑袋走路的活儿，咱万不能坏了良心，报什么警。”莉莉接话：“你说得对，其实，大家都是朋友，不打不相识嘛……”
“黄茄克”又端起了酒杯，但不答话。一旁的“黑西装”喝着酒，竟一口一个“大姐”（指晓晓，下同）喊了起来。“大姐”关心地问：“兄弟，平常在城里干活不挣钱吧？”“黑西装”骂道：“奶奶的，挣的没花的快。”“大姐”又问：“听兄弟口音像本地人？”“黑西装”嗯了一声。“哎呀，咱们还是老乡呢！”“大姐”高兴地说。
为敲山震虎，晓晓编起了故事：“我有个表弟，和你年龄差不多，18岁吸毒，20岁抢劫伤人，结果被抓进监狱，这下倒好，爹妈给活活气死了，惨啊……”
“那你表弟现在咋样？”“黑西装”问。“早让公安局给崩了。”晓晓回答。“什么，你说给枪毙了！”“黑西装”端酒杯的手一抖，看来他已有些胆怯了。
“黄茄克”一言不发，手不时触摸腰间的匕首，仍然比较警惕。
歹徒落网，警方连夸受害人“了不起”。
时针指向凌晨4点40分，天快亮了。
得想法把歹徒支走。莉莉说：“两位兄弟，今天咱们朋友一场，5000块钱肯定要给你们。你们先走吧，要不天一亮，如果有人发现了你们，被警察抓住，一辈子就完了！”晓晓也说：“天快亮了，你们先走吧，银行一上班我们就去取钱，到时你们再来拿怎么样？”
“黑西装”一听，忙问“黄茄克”怎么办。“黄茄克”不说话，只是来回跺步，显得焦躁不安。
已经凌晨5点10分了。“黄茄克”掐灭烟头，冲莉莉和晓晓说：“我们先走，上午9点钟，我们到一楼取钱。要是说话不算数，别怪老子不客气！”晓晓一听，心里乐坏了，忙说：“一言为定！看到这位兄弟有病的份上，我们也不会失言。”
两个歹徒出了屋门，为表“真心”，莉莉给他俩一人塞了两盒香烟。歹徒下楼。莉莉、晓晓一直送到一楼楼梯口。
歹徒大摇大摆向西而去。看来两个家伙真地被迷惑了，已经没有了戒备心理！晓晓二人飞身上楼，拨通了“110”报警电话。
洛阳市公安局西工刑侦大队六中队接到报案，迅速出警，5分钟就赶到案发现场。莉莉、晓晓尚处在惊恐之中。原来，在“送”走歹徒并拨通“110”之后，两个女人已瘫倒在床上。三位干警扶她们上车，沿路搜寻歹徒。
警车搜索至牡丹桥南100米处，晓晓发现了目标：“是他们，就是他们！”3位刑警飞速下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净利落地生擒了两个歹徒，当场从他们身上搜出匕首、相机、胶带等作案工具。从报案到抓捕，整个过程不到20分钟。
经突审，得知“黄茄克”叫王光杰，商丘宁陵县人；“黑西装”叫吕强伟，洛阳伊川县人。二人供出幕后还有一个名叫芮福志的“老板”。
警方令两名歹徒带路，前往抓芮福志。在芮福志所住的大楼下，警察封锁了各个出口，听到风声的芮福志从楼上仓惶跳下，腰椎骨当场摔断。
案件很快真相大白。
几个月前，芮福志、王光杰、吕强伟三人合伙开了一个电焊门市部，由芮当老板。谁知生意欠佳，3人时常抱怨赚钱太难。
2001年8月初的一天，芮福志到赵莉莉的戏曲茶社搞电焊维修，无意中发现了赵莉莉这个“大老板”，回去后与两个同伙一番密谋后，决定抢她一次。
主谋芮福志负责提供全部作案工具。8月上旬，三人多次骑摩托车跟踪赵莉莉，发现了她的住所后，于案发前一星期，王光杰、吕强伟出面租下赵莉莉隔壁的一套房子，昼夜监视赵莉莉、何晓晓的饮食起居及行踪。8月19日，也就是案发的前两天，王光杰还到过赵莉莉的房间，假称自己屋中的灯泡坏了，向她借钳子，实际上是借机窥探房间的布置。21日凌晨3时许，当王光杰、吕强伟实施抢劫时，赵莉莉还没有认出来眼前凶狠的歹徒竟是自己的隔壁邻居，而且还向自己借过钳子。
目前，王光杰、吕强伟已被刑拘，芮福志因摔伤而被取保候审。
9月5日，记者到洛阳采访时，正逢赵莉莉、何晓晓向警方送来锦旗致谢。二位有胆有谋的女人详细回忆了半个月前那个夜晚的一幕幕惊险故事。刑警六中队中队长马毅力连夸她俩“了不起”。他告诉记者：整个案件之所以迅速得以告破，与赵莉莉、何晓晓的聪明机智是分不开的。通过此案，马毅力向广大群众呼吁：一旦遇到歹徒入室抢劫，千万不要慌张，要像赵莉、何晓晓那样，和歹徒巧妙周旋、斗智斗勇。歹徒毕竟做贼心虚，很多时候是可以打败他们的！
（文中赵莉莉、何晓晓系化名）
照片说明：
①受害人向警方送来锦旗（中为民警马毅力）；
②受害人就是在这栋楼三楼的一套房子里智斗劫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