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侯立堂
这里的十二床家属是我,我爱人在医院生孩子时住十二床。
过了预产期六七天后,我和从乡下赶来的岳母提前把待产的爱人送进医院。第二天上午,岳母从医院打来电话,说我爱人折腾得厉害,怕是要生了。放下电话向单位请了假便匆匆赶往医院。爱人躺在床上,因为临产前的阵痛在不停地呻吟,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渗出,头发也湿贴在额头,双手抱着肚子来回扭动。在一旁陪床的岳母除了不停地安慰也显得无能为力。爱人见了我,马上就泪水蒙蒙,让我坐到她的身边,双手抓着我的手,抓得我的手生疼。看到这种情形,我难受得实在不行,找到了当班医生。“医生,我是十二床家属,我爱人现在难受得厉害,你们能不能想一想办法。”医生倒和蔼,说我爱人还没有到生产的时刻,要到间隔十几秒就肚子痛一次时才是生娃的征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眼看着医院下班时间已到,而天也越来越黑,爱人却越来越痛苦。岳母见我难受的样子,就让我到外边去。可我在外边也呆不住,就又跑回到屋子里。第四次检查完毕后,医生把我叫到医务室,说我爱人属于难产,要作剖腹产手术。我一听头都懵了,因为在此之前,我和爱人在医院做了很多次的检查,结果都显示我爱人一切正常,怎么到这会儿了是难产。医生就给我解释,解释的话我只听清楚了两句:如果不尽快做手术,对大人对小孩都不太好。我的心情坏透了,冲医生喊了起来“那就做呀,快点叫人呀!”医生倒没有计较我的态度,赶快打电话叫人。末了,拿出一张表来,让我在上面签个字,我一看,上面罗列了一、二十项,全是作剖腹产所可能引发的不确定因素,甚至,我还在上面看到了“死亡”的字眼,我一下子感到了浑身的血直涌到了头上,“不就是个剖腹产吗?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不确定因素?”医生态度确实是好,一再给我解释,填写这个表纯粹是例行公事,发生意外的可能性极小。我拿起笔,感觉手都在颤抖,仿佛有一种世界末日的感觉。签完字,我以为马上就可以作手术了,不料一声“十二床家属”,又把我叫到了医务室,从家里刚匆匆赶到的麻醉师也要让我填一张同样的表。签完这个表,我感到心力交瘁,真正的心力交瘁。爱人被推进了手术室,把我堵在了门外。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却怎么也找不到火柴,就把烟一节一节碾碎。我失魂落魄地在手术室门外,一会儿站一会儿蹲,心神不宁。一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灭了,我赶快问刚出门的护士:“我是十二床家属,请问我爱人怎么样?”护士说:“大人挺好,母女平安”也许是手术比较顺利,那个护士开玩笑地对我说:“你这个人真是的,开口就问你爱人,也不关心一下娃。”我赶忙说:“我怎么会不关心我娃呢,为了我娃,我和我爱人从两年前就开始为她准备了,但我和我娃毕竟是没有见过面;我和我爱人就不一样了,我们修了一千年才修成的夫妻呀!”
过后,爱人对我说,当时她麻醉药的药劲还没有过,我和护士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当时她就流泪了,为我说的话而感动,问我有没有看到。我笑着说:“没有,当时我正抬着担架上的你往产房赶呢!我只感觉那副担子好重好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