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袁秋香
张魁是个书生,蔫蔫的,话不多,爱看书,善待一切人和事。去年于他却是一个多事之秋,报纸在市场的狂浪中几起几落,人员来来往往,聚散难定,发行与广告山一样担在两肩,作为社长兼总编辑,谁不被揉搓的心力憔悴。出于同行的关心打电话问候时,他却总是温和的说,挺好。我想他说这话时一定咽了一口苦水。偶尔邂逅于街上,他竟满脸红光,笑音朗朗,果然挺好,便佩服他有常人难得的好心态。社会恶杂,人心险毒,身处艰难而有一个平和心境,好好工作着,生活着,实在难得。问起其间奥秘,张魁只简单地说了一句,感谢书法,我倒被说得楞了神,张魁的钢笔字写得漂亮,在朋友圈子早以闻名,何时又和书法结了缘呢?
到他的办公室去打开问号,只见四面白墙上皆挂了墨汁淋漓的字,恍若走入一所收藏颇丰的书屋,真草篆隶一路往下看,幅幅都形神兼备,透着一股经年苦修的功夫,绝不是那种一时兴起草草抹出的涂鸦。古人云,居益气,移益体,青灯黄卷,心定气闲地在古碑帖中神游,去烦消燥败火宁神,是一种高层次的精神享受,更是一种修身养性的至境,所以他就把别人打麻将喝酒吹牛聊天的时间全部用在了写字上,而且一写就是三十年。三十年时易事异,沧海桑田,唯一不变的是对书法一种赤子般的爱。而书法之于他,已从业余爱好上升为精神恋人,一日不写几张就若有所失,乃至夜寝不安。
新世纪仿佛很在意张魁曾经的付出。有一日,一位书法家驾临斗室,张魁如遇神明,将自己的字拿出来毕恭毕敬地请教,书法家凝视良久,长叹一声问,你是在辱没我,还是在埋没自己?张魁一下晕了,感觉到好象要出点事了。果然书法家告诉这位书呆子,你该出道了。出道对一个人意味着什么,张魁心里非常清楚,但不相信这样的荣耀会落在自己头上,在毫无准备间,幸运之神却在他的面前打开了一扇让谁都会为之心跳的门,倒真应了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张魁的字很净,这缘于他的品格。他是一个性情中人,不会趋炎附势攀贵弄权,也不喧嚣夸张,宁静而低调的过着平凡朴素的日子,对工作,对人,对生活,甚至身边的小草小树,都充满着爱心。他写字缘于爱字,没有杂念和欲望,只求一种精神享受或解脱。无欲则刚,无欲则净,干净的心涂抹在干净的纸上,自然纯洁得云淡风清,谁看了都会为之眼净心清。
张魁的字很静,这缘于他的心态。现在的社会太浮夸,想出名的人太多,想急了就出怪招,不讲真才实学,只求名躁市井,于是泥沙俱下。张魁则不然,书法在他的心中依然神圣,每每命笔,便如虔诚的僧人面对佛经,诚惶诚恐又毕恭毕敬,参悟书法的精深和魅力。他绝不为名而书,所以不求闻达于世,只求娱悦身心。正因如此,他写字一不选人多的地方,二不逢场作秀,都是在灯火阑珊时,斗室幽静处,身心入定后才捧起笔墨。所以他的字型百变而气不散,真草篆隶,状物铭志,儒雅的书卷气和古井深巷般的幽静始终弥漫其间。而看他的字,最好泡一杯清茶,在氤氲茶香中细细品咂,才能领悟那流淌在一点一横一撇一捺之间的无穷玄机和人生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