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文/刘殿学
夜里，国顺媳妇听到东屋里国顺娘哼哼，拧了国顺一把：“你听到没有？”
国顺听到了。但他不吭气。
国顺媳妇又使劲拧了国顺一把：“死人哪？你到底听没听到？”
“听到了。”国顺说。
“听到咋弄？”
国顺不知咋弄。不吭声。
不吭声，国顺媳妇也不让他睡，要他拿出个处理办法。
啥处理办法？娘都快七十了，四十来岁得的胆结石，胃子下边硬硬的，敲得响，疼起来要老命，一天就那样在小床上弓着，离城这么近，也没钱到大医院去看。
鸡叫了，天好像是要亮了。纸糊的小窗洞洞，发出微微的亮光。
北屋里，像是国顺起来了。听到院墙根的尿桶尿响。
国顺尿了尿，没再回北屋去睡，走过来，推开娘的小屋门，轻轻地说：“娘你起来吧。吃了饭，咱到市医院去瞧大夫。”
国顺娘一听，心里暖暖的，身上的疼，也减少了些。问：“你媳妇同意了？”
“同意。”国顺说着，往娘的小床跟前走。
“看诊所，要花钱的。”国顺娘有点犹豫。
“有。”国顺说。
国顺娘听了有些疑惑，今天咋这好的？舍得花钱给我看病？
国顺见娘迟迟疑疑的，就催娘快点，说下午回来还要帮她到城里去提货。
一会，国顺媳妇从北屋端来一碗米饭，一盘鸡蛋。
今天打哪想起来的？我都疼了几十年了，不但不给钱买药，连哼哼都不敢大着声，今年却舍得花钱到大医院去看大夫？国顺娘望着跟前小桌上白白的米饭，没吃，眼泪就先流出来了。说：“老了，再疼几年也就没事了，不去大医院看吧。”
国顺媳妇说：“去看。老这么拖着，哼着，外人知道了，不说你，也说我们哩。去看吧。下午回来还要出摊。”
国顺媳妇在城里摆服装摊，城里比国顺熟。一到医院，就挂到了号。
医生一检查，吓坏了，这么大一块结石！天！简直要打破世界吉尼斯记录了，问咋这么久才来看。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
没多大会工夫，国顺娘肚里那块拳头大的硬东西，就摘下来了。
这种石头，医生知道它的用处。就把国顺媳妇叫到办公室，说医院要收这东西，问卖不卖。
国顺媳妇问多少钱。
医生说一百块钱，医院收下做标本。
国顺媳归想想，说：“钱倒是不少，可咱不能卖，这是上人身上长的，咱不能花这钱。”
国顺媳妇拿了那块石头，没回到病房，乘车直接来到小西门王药贩子那儿。
王药贩子一见，问：“东西带来了？”
国顺媳妇说：“带来了。”说着，从兜里取出那块大结石。
王药贩子说：“小倒是不小。多加你一些，一只手行了吧？”
国顺媳妇一听，就把石头往兜里装。眼一白，说：“怪道人说杀人场上也有偷刀的贼，你心也太黑了！咱先前不说好了？鸡蛋大，五百。超过鸡蛋大，翻一番。你看看，这颗结石多大？医生说，都破世界吉尼斯记录了，你就给五百？！哼，在广东，这块结石，起码卖一千块。”
王药贩子说：“好好好，给你一千给你一千。”
国顺媳妇得了一千，兴高采烈到食品店里买了二斤点心，直奔医院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