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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还有羞愧

2023年10月16日

□文/冯日乾

我曾经怀疑,“羞愧”这词会不会从我们的语言里消失,就像现在已经渺远得属于历史的“俭朴”一样。

当歹徒行凶义士喋血时,众多围观者中为自己的卑怯羞愧的有几人?以诲淫诲盗为手段把混沌初开的孩子作为猎物的网吧、声讯台老板,他们可能膝下有子,但何尝心中有愧!那些头顶国徽手持警棒以敛财为目的诬良为娼的好汉们,可曾向受害者表示过半句歉意?多少已成摆设的面子工程在轰然一爆中毁掉成千上亿元,当初为其拍板为其剪彩的长官们,谁曾面对公众低下愧悔的头颅?为官一任害及一方,直搞得民怨沸腾上访告状,他却反过来骂群众是“刁民闹事”,这种大人先生们脸上有过一丝羞惭的红晕吗?湛江走私案、远华走私案中那一窝一串的这“长”那“总”,他们心里还有羞耻二字吗?……

我的确做过忧天的杞人:这世界是否将进入一个不知羞耻为何物的新洪荒时代?

然而,世间毕竟还有羞耻心。我也曾安慰自己,无需悲观。

那位曾是湖北监利棋盘乡党委书记的李昌平,不惜丢官去职含泪上书朱总理,为什么?因为“农民真苦,农村真穷,农业真危险!”“我经常碰到老人拉着我的手痛哭流泪盼早死,小孩儿跪在我面前要上学的悲哀场面。我除了失声痛哭外,无法表达我的心情。”老百姓再苦说不出,“我一定要代他们说”。显然,他是以不敢讲真话为羞,以不为民请命为愧的。他的信经总理批示在监利引发了一场当时如“暴风骤雨般的改革”,但他本人却陷于孤立而不能不辞职去打工。后来他把这亲身经历写成一本书:《我向总理说实话》。原中顾委委员、著名农业问题专家杜润生读后说:“我们欠农民太多!”有读者撰文说:“这本书刺痛你的良知”。我的一位做县委书记的朋友打电话说,他读了这本书,心里难过一夜未眠。我想说,这是一本叫人知道羞愧的书。

日前从同一天的《南方周末》(8月8日)上看到两篇报道,再受鼓舞,成为我写这篇杂感的动力。一篇说,一本题为《向农民道歉》的书最近由西北大学出版社出版,“不少人看了潸然泪下”;作者马银录,系陕西白水县委组织部长。单从书名就可以知道,和《我向总理说实话》一样,这也是一本讲真话的书,一本叫人知所羞愧的书。另一篇报道的是,一位女学生小魏“面带羞愧”向记者述说她们学校创建国家级重点示范高中过程中所玩的“让麻雀变凤凰”的游戏,以及她自己所做的“贡献”。按说,在那种并不少见的专给验收团看的表演中,学生完全是被逼的,人们不会责怪他们。但小魏却“不能原谅自己”,终归“我是这场戏的一个演员啊”。她终于哭了,“我实在不想听到、看到这样的事情,这样让我的母校成了国家级示范中学,我会羞愧,因为这里面有我的一份丑陋。”不能不说,这是一位特知羞恶的少年学生。

“知耻近乎勇”。“羞恶之心,义之端也”。孔孟再腐朽,此论总可珍。前苏联苏霍姆林斯基也认为:“羞耻心是一种重要的道德情感”,“是一种为善而斗争的精神力量”,“是对于卑鄙无耻的事物的一种强有力的抗毒剂,是义务感和责任心的道德情绪的支柱”。虽系老外言论,我也双手赞同。是的,羞恶之心是需要保护和培养的。否则,一个人如果丧失了这种基础品性变得不知羞耻,还能对他有什么希望。一个政府如果它的官吏们多数变得脸厚心黑了,飞机大炮也保不住它的长久,一个民族如果其多数成员荣辱不分了,上帝也不会赐予它光明的未来。

真该庆幸,世上还有很多葆有羞恶之心的人,如干部队伍中的李昌平(以及他书中提到的董阳、夏一松)和马银录,如即将成为大学生的那位17岁的小魏。况且,他们的羞耻感已化为令人赞叹的义勇行动。我于是有勇气对自己说,大可不必悲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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