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文/王恩豫
父母成了局外人,而且是自己让自己退避三舍的。我发现时他们已值高龄,颤巍巍走路和说话都拿不准了。
星期六那天回家,发现家里冰锅冷灶漆黑一团,母亲蜷缩在床上,正等着外出散步的父亲回来煮饭。我心头不禁隐隐地泛出一丝酸楚,决定让他们去我的小家吃晚饭。当我搀扶着二老颤悠悠地爬上四楼走进我家时,气喘吁吁的他们面对我并没装修的家却显得很拘谨,尤其是母亲寒冬腊月那腿原本就怕冷,却换上一双硬梆梆的塑料拖鞋,落座后始终拘谨不已,端坐沙发一角什么都怕去碰。妻子让他们随便些,笑着说这是你儿子的家,怕啥呀?母亲说我个糟老婆子,别给你们弄脏了。
开饭了,一只肥肥的老母鸡,妻子特意炖得烂烂的,盐也放得极清淡,可我看母亲吃时,那瘪凹的嘴却装得满满的,给人感觉似乎好久没吃过鸡肉一样。问时才知母亲因为胳膊日渐僵硬,举刀剁东西变得十分吃力,吃鸡肉也因此成为极艰难的事情。我听了好一阵凄然,忙从锅里捞出好些肥嫩的肉倒入他们碗里,而他们却一一夹给一旁两个馋猫样正大快朵颐的孙子。
父母走了,送他们出屋时,母亲一边走一边嘱咐我们明天去吃饺子,妻子心直口快,笑着说算啦,还是留给你们慢慢吃吧。母亲一脸慌乱,那样儿让人不由想起电影中的祥林嫂因为动了圣物被人叱责时的表情。我连忙拦挡妻子,高声答应了母亲。淡淡地,母亲脸上显出一抹舒心的笑容。但在下楼时,听着母亲一路念叨那已进肚的鸡肉,我突然感到他们已经让自己成了我和妻子生活中的局外人,退避三舍,好像要躲着什么?回来看见儿子正和外甥在沙发上甩硬币玩,高高兴兴,一见我就迎过来炫耀:奶奶给的。我听后一怔,心头顿时泛出一丝酸楚。
这天晚上,我失眠了,想了父母当年诸多奉献,记得那一个冬日,同学来我家聚会,省吃俭用的母亲特意用肉票买回二斤猪肉,忙忙碌碌地给我们弄了几样菜,可吃饭时她却躲在灶房,盐水泡饭凑合了一顿。事隔多年,当我有了自己的小家请朋友欢聚时,脑海里曾浮现母亲当年那一幕,几次曾下决心,来日有了好吃好喝一定要尽情侍候二老,然而,也不知是因为工作忙,还是当今吃的好东西太多,数年数月竟无一次付诸于行动,今天无意中实现了,父母却把自己当成了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