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杨
又是一个艳阳天。我想:该晒一晒母亲给我缝的那些棉衣了。
这些年来,母亲给我缝的棉衣足足攒了有半柜之多。好几次搬家爱人说送乡下亲戚好了,可每次我都固执地摇摇头。
这些棉衣,颜色、面料及款式并不时髦,虽普通了点,但我就是不忍心失去它。因为那是母亲一针针、一线线、不知熬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为我缝制的,更不知缝进了母亲的多少亲情与爱意。
我穿的第一件新棉衣是我刚考上初中那年母亲为我缝的。记得那是件蓝底白花咔叽布的。那时,家里经济一直很拮据,兄弟姐妹又多,我一直是穿哥哥、姐姐们穿小的旧棉衣,轮到我穿,早巳面目全非了,上面是补丁摞补丁,原来的棉衣面子,恐怕连母亲都不知道是什么颜色了。“十几年了,也没给你穿过一件新棉衣,这下考上中学了,说什么也要给你缝件新的”。我知道母亲心中的那份歉疚与无奈。好在我学习用功,颇能给母亲及家人一些安慰。
那件橘红底带满天星的,是上高中那年缝的。那件桃红绸子面的,是上大一那年缝的,“你是咱村的第一个大学生,可得把你打扮得鲜鲜亮亮的……”母亲眉宇间闪烁的那种藏不住的喜悦,让我现在想起来都激动不已。还有那件涤卡的,那件的确良的……不知不觉中,母亲给我缝的棉衣就有半柜多了。
去年过年回家,母亲又给我缝了一件棉衣,在母亲转身给我取棉衣的一瞬间,我愕然了——母亲老了,头发全白了,皱纹更深了,身子也佝偻了,特别是右手中指上的那个铜顶针因常年累月地做针线活儿,早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我愣在原地,好半天回不过神来:母亲穿的竟是一件打补丁的旧棉衣。过惯了俭朴生活的母亲,尽管现在的日子好过了,但她仍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我知道,受了一辈子苦的母亲在一年又一年地为我缝棉衣的过程中,始终缝着思女的心,始终缝着念女的情。尽管她知道,身在城里的女儿现在几乎不穿手缝的棉衣了。
在爱人不解的神色中,我把母亲缝的棉衣在户外晒了又晒后,一件不剩地搬到了新房里,并找了一个最好的位置放下来。我想:见了阳光的棉衣是暖的,穿着棉衣的我是暖的,为我缝制衣服的母亲的心是暖的,彼此的生活也会是暖的。在今后的岁月里,我会象晾晒这些棉衣一样,时常晾晒一下自己的心,以免日子久了,发凉、发冰。在我的心里,母亲的关爱就在这针针线线缝成的棉衣里,这普普通通的棉衣不仅能温暖我的身,更能烘暖我的心。尽管世界五彩缤纷,又有谁能轻易遗弃一个母亲对女儿的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