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子长
今年8月7日《南方周末》以4个整版的篇幅对我国三大明星村——被称为“天下第一村”的华西村、被称为“共产主义”小社区的南街村和曾被称为中国“首富村”的大邱庄进行了深入的报道。从报道的内容可以看出，这三个村庄的发展都离不开个人的能量，如果没有吴仁宝就没有华西村的今天，如果没有王宏斌南街村就不是今天这样的格局，而大邱庄随着禹作敏的“犯事”也从“首富村”的神话中破灭。
改革开放初期，农村人文化程度普遍不高，有文化的人大多到城里工作去了，能人更是非常有限，特别是像吴仁宝这样的有头脑有眼光有思想懂政策的人少而又少，因此，那时农村的发展主要靠个人的能量。严格地说，吴仁宝和王宏斌都不是纯粹的农村人，吴仁宝当过县委书记，王宏斌也曾是县城里的工作人员，他们后来都放弃了在城里的工作，回到农村发展自己的事业。
但是，二十多年来，随着农村受教育人口的不断增加，农村人的整体素质有了很大的提高，有文化有思想脑子活的能人也越来越多，因此像吴仁宝王宏斌这种靠个人能量创造出来的奇迹再也不会出现了。然而，我们从报道中可以看出，吴仁宝的个人权威一直左右着华西村的发展，虽然他今年7月份已经从华西村党委书记的位子上退下来了，但是，接替他的是他的四儿子吴协恩，而党委副书记中就有他的大儿子吴协东，二儿子吴协德，女儿吴凤英，孙女婿孙云南，而吴仁宝还新设立一个总办公室，亲自担任总办主任，对集团公司进行监督。可以说，吴仁宝虽然从位子上退下来了，但他的权威和影响并没有退。虽然这次换届是经过无记名投票选举的，但100%的得票率只能说明家长制管理的缺陷和华西村人对这个家庭的依赖。矗立在华西村标志性建筑——金塔旁边的吴仁宝“语录”就更有意思：“家有黄金数吨，一天也只能吃三顿，豪华房子独占鳌头，一人也只占一个床位。”这种告诫人们知足常乐的“语录”，说明什么呢？是吴仁宝个人境界的表白吗？是告诫大家要知足常乐吗？好像都不是，因为这话吴仁宝不是对自己说的，如果告诫大家知足常乐，那么华西村为什么还要拚命发展呢！我认为这“语录”可以看作是吴仁宝对全体村民的一种训示，在华西村只能有集体发展，不能有个人追求。
我不知道禹作敏“犯事”前在大邱庄有没有提出这样的口号，但在南街村的墙上也刻着大同小异的标语：“这个世界是傻子的世界，由傻子去支持，由傻子去创造，最后属于傻子的。”这个标语虽然没有说明是王宏斌的“语录”，但完全可以看出是出自王宏斌之口。1996年夏天我曾去南街村参观过，那时他们正在大力宣传发扬“二百五”精神，人人争当“二百五”。我当时就很不以为然。什么是“二百五”？就是半吊子，就是傻子，和今天的傻子语录如出一辙。这个标语暗示村民，在南街村你只有当傻子，只有傻子才能活得快乐，只有傻子才能获得一切，否则你什么也别谈。
不管是吴仁宝的“语录”，还是南街村的标语，都是驯服村民的一种工具，使他们成为家长制管理的牺牲品——所谓共同富裕就是放弃个性，放弃个人追求，放弃一切自我。
当然，吴仁宝对华西村的发展，王宏斌对南街村的贡献，都是无人可以取代的，但是，如果把这种贡献作为村民感恩的理由，世世代代地崇拜下去，也不符合现代人的思维，而这种家长制的管理方式也是不符合现代企业制度的，迟早是要被历史淘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