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成刚
纵然是借灵堂哭恓惶,也总是事出有因。前面,刘三余君曾以此命题作文,读来深有感触,勾起往事,今借题发挥,叙叙内中情由。
对于写文章,我不是行家。但我很羡慕行家,便照猫画虎亦步亦趋。不巧的是又因多嘴多舌,惹恼了权势,结了苦果。
七十年代(上一世纪),对于我是“朱雀”串宅,运交华盖,我只好认侮。
对常人,上班是奉献,于我,是净化灵魂,改造思想。改造是置于群众之中,因此便与好人为伍并在其监督之下进行。好在我脑瓜门上并没有贴号号,便滥竽充数混迹其中。
家离班上,抄近路大抵在十四五华里,一天一个往返,全是安步当车。早晨绝早起床,简单地打发一下辘辘响的饥肠,便开始顶着满天的星斗跋涉。路极难走,土路,翻沟,爬坡。晴天,黄土飞扬,一身臭汗;雨天,泥泞溜滑,一不留神就来个仰面朝天。其时,正是“三线建设要抓紧”的年代,主席的指示,谁敢马虎敷衍,特别是我这号东西,更须谨小慎微,惟恐树叶砸破了脑袋。
也好。骑自行车走公路的人打发了两个春秋,我也靠父母赐予的双脚送走了七百多个日落日出。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昭雪之后,如日中天。也许是因我尚有些小才,便正式爬开了格子,又因有点成绩,先进与党员的帽子又纷纷落到我头上。
椅子坐久了,便有些不自在。腰也疼了,腿也麻了,眼也花了,牢骚也多了,你说这不是官还未升脾气就先长了吗。想当年,向毛主席诞辰献礼,背砖坯子,人家背800,你背1600,咋受来着?如今可养尊处优起来,烧包。看来“人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罪”这话有理。
你说,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夏天晒不着,冬天冻不着,出门儿有车坐,就是动动笔杆儿就把你烧得混身乱蹦,这不福浅命薄压不住吗,十年“天下”坐毕,我便退休了。虽然不是衣锦还乡,但也总是光明磊落体体面面,不似当年遣送那般狼狈尴尬。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不搓麻不弈棋的我本当该静下心来看看书报,浏览沧海桑田之巨变,玩味古今忠奸之脸谱,没曾想又发起福来,使本来海拔不够的身材又横向发展起来,让人看了喘不过气来,只得走来走去消肿。
从寒舍到“腾飞的骏马”(城市雕塑)大约3公里左右,宽阔而平坦的马路,每早往返一趟,历经两年之后,“将军肚”居然平坦了许多。总结经验时,细细品味加谬那句“一般人总不是他想要做的那种人,而是他不得不做的那种人”,觉得很有意思。
其实也是,无奈也好,自发也罢,“走来走去”有何不好。红军长征,左突右拐,走来走去,走出了南泥湾开荒的延安精神,走出了一个红彤彤的新中国来。历时八年的我,走来走去,也走出了尊严,走出了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