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冯琴
与他完全是不期而遇。
那天,我心情不太好。只记得他一身干净笔挺的西装,一口不急不慢的普通话。一副文质彬彬的眼镜,很精神,很文静,显得很有教养。
不过,这并未让我深深地记住他。
几天之后,一个周末晚上,接到他的传呼,约我去一个酒吧喝茶,我漫不经心地去了。
那一夜,我们却谈了很多很多,他做计算机工作,可他对文学和音乐的准确理解,却令我惊异。要不是我忽然看看表,我们肯定会不知不觉、喋喋不休地谈上一个通宵。
分手时,夜色深沉了。十来分钟后传呼响了:“祝你晚安。”一句平淡简单的祝愿,我却为之怦然心动。这一夜,我又惊又喜,彻夜难眠。
以后才渐渐发现,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总是沉默的时候多;即便涉及感情,也非常含蓄。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今年春节,我们去他一个同事家玩。是夜,我被安排早早歇下。晨起方知他们竟玩了一通宵麻将。我平生最讨厌麻将。我不能原谅他,我立即要走。我说:“我们在生活方式上,可能存在某些差异。”我语调平静,表情冷漠。
一路无言。
回到我的屋子,他说:“看来一切都完了。”我仍然不语。他很伤心。临走,他以从未有过的口吻推心置腹地说:“二十八年来,我是第一次牵挂一个人。本以为从此找到归宿,看来并不是这样。我走了,你以后骑车逛马路,一定要小心点。”他说得低缓而艰难。我这才如梦方醒:我就要失去他了。
细细想来:新年之夜,他与几个同事凑在一起,一时高兴便犯了我的禁忌;何况在此之前,我从未表露过我对麻将的深恶痛绝……
我坚持要他留下,吃完最后的晚餐。我喝了大量的酒。一边猛喝,一边强作欢颜。可是眼泪不由分说,滚滚而下。再抬头时,已是泪流满面。
他起身扶住我。我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他也哭了。我们干脆抱头痛哭。我们都是离家在外的人,在那样一个寒冷的冬夜,在就要分手的时候,才发现彼此早已深深地爱着对方。
爱是不可言喻的。爱也是不必言喻的。
爱是一杯清茶,需要细细地、细细地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