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接一版)
“嫂子,我是出差到广州,知道你们在这儿,来看看你们。我想知道大哥现在怎么样了。”提到大哥,王博的妻子叹了口气:“你大哥现在很不好,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儿,我们到处东躲西躲的,难哪!”
朱晓华的心更加沉重,他问:“大哥在吗?我要去看看,你们住在什么地方?”
对方迟疑了,朱晓华知道,大哥他们不放心自己,但是,自己就是来找他们的,知道的越详细对抓捕王博越有利,可是又不能太急,那样会惊动王博:“嫂子,我一会再给你们打电话吧,我先去办事儿。”
忍辱负重,给侄儿留下住院钱
半个小时后,朱晓华又一次拿起电话,这次他用了自己的手机,因为王博知道他的号码。朱晓华既希望听到大哥的声音,又怕听到。响了几声后,一个男人接了。朱晓华心里一阵狂跳,是大哥,是大哥!他喊了一声:“大哥!”
“是晓华呀,你在哪里?你怎么到广州来了?我知道检察院的人在找我,你不是来抓我的吧?”
朱晓华心里一阵难过,自己就是来抓他的,可这话怎么说出口啊。他在电话里不断询问着王博在广州的生活情况,意在给专案组争取时间。王博说话谨慎,总是回避自己的住处,有时突然问一句案子上的事儿,意在试探朱晓华来广州的真正目的。朱晓华说是出差,他让王博不要担心,没人知道我来找你。
渐渐的,王博的态度稳定下来,他和朱晓华说了一些自己的情况。
原来,王博带着老婆孩子躲到了广州后,为躲避债主和检察院的追捕,隐姓埋名,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安下身来。他不敢公开露面,靠偷偷打工渡日,妻子也在一家建筑工地做饭,一个月才挣300元钱,两口子度日艰难;不幸的是,小儿子又出了车祸,撞伤了腿,已经住了好长时间医院,他们早已经身无分文。
朱晓华一看时机成熟了,就提出要过去看看他们,看看住医院的小侄子。王博不同意,他说:“晓华,不要过来了,现在不方便,我马上要出去,已经找好了地方,等风声过去后你再来吧。”
朱晓华一看王博要走,知道他不放心自己,就一再坚持要去:“我怎能不过来看你们呢,你是我大哥呀,既然我到广州了,说什么也要见你一面!”
在朱晓华的坚持下,王博终于同意了在一个繁华的路口处和朱晓华见一面。
朱晓华和专案组的人很快赶到了约定的地点。他看到王博一个人在路口紧张的四处望着。朱晓华上前喊了一声大哥,兄弟俩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朱晓华端详着王博,大哥真的不是从前了,面容憔悴,头发也白了,显然是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拖累所致。他打量着王博,王博却在朱晓华的背后看到了几张陌生的面孔。他猛地挣开朱晓华的手:“你带人来了?”
朱晓华看着王博的眼睛点了点头说:“大哥,跟我回去吧,把问题说清楚,这才是你的出路啊!”
王博的眼睛里露出绝望的神情。他连踢带打,大骂朱晓华不是人:“没想到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竟会带人到这里来抓我……”朱晓华任由他骂着,心痛,但不能说。
抓获王博后,朱晓华托人去医院看望了王博住院的小儿子,留下800元钱,并打电话告诉大嫂王博被带回去了,叫她保重。
情理较量,撬动那根紧闭的神经
回去的路上,王博一直用挑衅的目光盯着朱晓华,给他买饭也不吃。朱晓华和他说话,王博就讽刺挖苦他:“行啊,把你大哥抓了,这回可以立大功了吧,回去就能升官得奖金了,不过你拍拍良心想想,你是怎么有今天的一切的,我和你嫂子对你怎么样,你能忍下心来看着我儿子住在医院里没钱看病,没钱吃饭,让他们娘俩流落街头?”
朱晓华心里很难过,大哥的困难他知道,嫂子一个月才挣那么点钱,这在广州怎么活呀,现在自己把王博抓了,那娘俩今后的日子靠谁啊。他想起嫂子对他的好处,在南宁读书时,嫂子每次来南宁,都特意来看他,带他出去吃饭,给他买衣服,临走还留下零用钱,叮嘱他有困难就给哥嫂打电话。是哥嫂的关心和帮助才有了今天的一切。但是,他现在是执法者,法律大于私情,一旦王博坦白自己的事情,就会使更多的在逃人员归案,那样,就会减轻王博的罪行。就让大哥发泄一下吧,他的心是干净的。
车子快要进入广西境了,王博的情绪开始焦躁起来。他骂朱晓华害他,又用头撞厢板。朱晓华急忙把他拉住,大声说:“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不想过正常的生活吗,你撞坏了身子老婆孩子怎么办?”这句话让王博的身子停止了撞动,他看着朱晓华哽咽着说:“孩子住院呢,我出事了他们怎么办呢。”
朱晓华对他说:“你放心吧,只要你把问题说清楚,其它的事不用你考虑。”王博疑惑地看着朱晓华。
10个小时后,车子开到了博白县,王博不说话了。朱晓华回避了专案组对王博的审理,只是给大哥王博买来了新的牙具和贴身衣物,每天去看望他。但是王博并不理会,他的敌意继续着。
专案组对于王博的审理也遭到抵触,几天下来,王博一句话也不说。检察院的领导再一次找到朱晓华,让他参与审理王博,一定要他把知道的情况说出来,争取得到宽大处理。朱晓华受命来到关押王博的房间,决定和王博好好谈谈。但是,王博一看朱晓华来了,干脆把头掉过去,不理他。
朱晓华看王博不理自己,便直截了当地对王博说:“你知道老百姓最恨什么人吗?是贪官污吏,你给他们行贿,为了得到一点私利,可你知道这样做给国家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吗?是200多万元啊,博白还不富裕,他们拿老百姓的钱来贪赃枉法,谋求私利,那些贪官污吏值得你为他们守口如瓶吗?不要以为你为他们保密他们就会逍遥法外,躲过今天躲不过明天,我是你的好兄弟,更是一名检察官,再这样执迷不悟就会毁了你的一生,那时大嫂和孩子怎么办?你说过为人要有正义,不能为富不仁,平生最恨贪官污吏,可是你现在却在帮他们,这是原来的你吗?清清白白做人是你教我的,现在这话我要再和你说一遍,只有配合专案组把情况讲明白,争取得到宽大处理,才会有一个光明的明天,孩子才不会恨你。”
朱晓华的话让王博的心里有了变化,他的嘴角抖动着,手不停地揉袖口。看到这些,朱晓华动情地说:“大哥,难道你不想过自由的日子吗?把心里装的那些事抖干净多好哇。你好好想想吧。”
雨夜送药,温暖感动僵硬良知
第二天晚上,朱晓华冒着瓢泼大雨,又来到关押王博的地方。只见王博躇缩在床上,头上冒着冷汗,他上前摸了摸王博的额头,发现他正在发烧。朱晓华急了,他问王博:“你有病怎么不说?”王博看了看朱晓华:“我一直在生病,药吃完了。”朱晓华问了王博的用药情况,转身冲进了风雨中。
他走了好几家药房都没有找到王博需要的药,无奈来到一家医院,向医生说了病人的特殊情况,求医生开了处方才拿到药,又急忙返回。王博一看朱晓华淋透的衣服,感动地说:“辛苦你了。”朱晓华抬起头来看着王博:“不要说这种话,你赶紧把药吃了。”
吃过药,王博的烧慢慢退了,他迟疑地看着朱晓华说:“我的老婆孩子怎么样,他们知道我的情况吗?”朱晓华点点头:“他们很担心你,他们目前的处境你是知道的,希望你配合我们工作,把事情搞清楚,争取早日走出去。”
王博想想说:“你把专案组的人找来吧,我把知道的事情全说出来……”
博白县检察院根据王博的证明材料,最终认定张意受贿一案罪名成立,又顺藤摸瓜挖出了另外七名蛀虫,挽回300多万元损失。
由于王博有重大立功表现,博白县检察院决定对他免予起诉。2003年10月,王博走出了关押他的地方,看到朱晓华把他的妻子孩子也带来接他出去,兄弟俩再次紧紧拥抱在一起。王博动情地说:“谢谢你救我出来,以前我骂了你那么多难听的话,你不会生大哥的气吧?”朱晓华笑着拍拍王博的肩:“不会的,大哥。这一次是你自己救了自己,以后可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是啊,兄弟,以后我不会再做这样的事儿了”。哥哥没白交你一回,以前是我帮了你,这一次是你用良知帮了我。以后哥哥要清清白白做人,堂堂正正做事。朱晓华握着王博的手说:“这才是我的大哥呀!”
王博回到广州重新做起生意,再也不用东躲西藏了。朱晓华也被调到广西壮族自治区人民检察院,兄弟俩的关系比以前更紧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