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文/叶紫云
冬天时,树只有枝没有叶。日落的时候,在夕阳里也会很美:树枝上立着几只鸟,“啾啾”的鸣叫着,有时追逐着、嬉闹着飞来飞去的,总是不离那几株树的枝,很是自然的恬静。看那树便有了老的韵味,老又添了情的意趣。有鸟、有夕阳、有树枝,画的意境就映衬得很美,很清静。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夕阳西下”,这样的美境,就是这样温馨的意境,诗人却用一句“断肠人在天涯”给划了一刀,多少次读它都会有这样郁郁的感受。心里有了不安,好像就此对不住谁似的,心里就这样惴惴着很多日子。
夕阳下,我坐在一张木条长椅上,旁边没有人,只有我孤零零的,夕阳慢慢地往下沉,我很伤感地坐着,夕阳的沉落宛如我也在沉落。“白发苍苍时,落目里还会有谁?”我的白发轻轻地飘乱,有一双和我一样苍老的手指抚顺它……,很凄美的故事,我在追随故事主人公的脚步里走进夕阳……,很感动的样子。
一个小孩儿蹀躞而匆忙地来到我的身边,他真小,一岁还是两岁,怕连呀呀学语都不会吧!然而,他竟毫不犹豫的双手向前抓紧着长椅的空隙,一脚点地一脚抬起往椅子上爬,我回头看着他,他歪着脑袋问我:“阿姨,你在看什么?”我说:“看夕阳。”他若有所思后又问我:“它漂亮吗?有我姐姐漂亮吗?”我说:“它很漂亮,像你奶奶一样漂亮。”他嘲笑着对我说:“我奶奶才不漂亮呢,脸上满是皱纹,像一朵枯的花。”我说:“你说错了,他们都很美,只是美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咦!小孩儿怎么会知道这些,谁和他说过?我又和谁在说话,说这么深奥的道理?显然,小孩是不存在的,最起码与小孩儿的对话是不存在的,与一个咿呀学语的小孩儿是说不了这样的话的。但它一定存在,冥冥之中确实存在过,它像一抹粉红色的夕阳,只不过,冲我眯笑了一下就消失了。
“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这也是一种印象,非常刻板的一种印象。在边远闭塞的农村还能见到这幅景色,但你见到时绝不会感到陌生,她似乎是早已在你的记忆里贮存着了,是那么宁静祥和,真有一种暖暖的回家的亲切和温馨,那种纯净之美,会让你忘记。
我曾经忧伤地坐在陕北的崖畔上,坐了一个下午。我不明白我当时为什么会那样忧伤,没有办法,只好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对面的半山墚上有一户人家,我面西它面东,是那种窖洞式的住处,我不知道它里面的构造,但从外面看到的是一户人家,半圆形的格子窗门有着些许破败。
太阳终于依着山墚向下沉落着了,我静静地观望着落日,落日的霞光流淌着万紫千红的美丽,映得天边尽是温暖祥和的橙红色,我的心里也有了一丝丝的暖意。
就在我坐累了准备离去的时候,有几句忧伤的信天游在山沟里飘荡,信天游是忧伤的,却很明亮。随着歌声,先是几只羊翻过了山坡,从那片橙红色里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个头缠白羊肚手巾的后生崽,在落日里唱信天游。他在唱,我在听,听到了几句恍恍悠悠的词“上一道那个坡来坡,/哎哟哟哎,/下一道个梁哎,/想起了那个小妹妹哎哟哟哎,/好心慌,/哎哎哎嗨嗨。”他一边拦着他的羊一边唱着他的歌,“你在那个山崖崖上,/哎哟哟哎,我在沟,/探不上那个拉话话人,/哟嗬哎,/招一招手哎哟哟。”不知道他是唱给谁的?他的歌声在山沟里回荡着,似乎漫山遍野都有了他的歌声,他就是落日里的鸟吗?我抬头望去,漫山遍野都是暖暖的橙红,他就在这一片橙红里,还有我也在这片橙红里,置身于这么温暖、这么明艳的景色里,我不再觉得有什么是忧伤。这片落日和霞光救了我的情绪。从此,我经常怀念那天下午,那个橙红色的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