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世文
老朱出差还没有回家。半个月前，他带领刚到反贪局工作的小鲁深入到距县城百余公里外的一个乡上烟站，调查某烟站站长的经济问题。这天早晨却从他家里传来不幸的消息：老朱的妻子病危住进了医院。
消息在院里一传开，便揪住了干警们的心。老朱搞了二十多年的反贪，一心扑在工作上，常年在外奔波，在家中没有尽到“顶梁柱”的责任。他的家住在离县城30公里的朱家岭村，妻子在家务农，还要伺候年近七旬的公公婆婆，好在她坚信两人世界的建立是一种缘分，尽管妻子腰累弯了，也没有过多怨他。苦了的是他们36岁才生下的女儿朱典典，现在城关小学上六年级，年仅十二岁，住在龚家梁检察院职工宿舍，自己洗衣做饭，小小年纪比同龄的小孩要懂事得多。要是老朱的妻子有什么三长两短……
干警们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中午便传来噩耗：老朱的妻子因脑溢血抢救无效，溘别了人世。
中年丧偶是人生三大悲剧之一。老朱刚过四十八岁生日，遭遇如此大不幸，大家都为之扼腕叹息。检察长一边安排干警为老朱的妻子操办后事，一边通知老朱立即赶回家。
我不敢想象老朱得知妻子突然病故时的精神痛苦，也不知他该如何面对这严酷的现实。我只感到自己心情跟干警们一样沉重。一个栉风沐雨经年的家，眼看被飞来横祸弄得檐塌瓦摧，苍天何其无眼啊。
对于家庭，老朱的的确确对不住他的父母、妻子和女儿。作为反贪局的“元老”，他不倚老卖老，工作踏踏实实，在人们眼里他是一个地道的“老实人”。也许是他感到自己对妻欠得太多，工作之余就在县城这个“家”扮演父亲和母亲的双重角色，在女儿身上弥补自己对家庭的愧歉。但他工作实在太忙，在女儿眼里，老朱并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世间万物也许本来就无法尽善尽美，“忠孝难以两全”。在“国”与“家”两者之间，老朱更侧重前者。而超负荷的重压，使他过早的额生皱纹鬓染霜。
办丧事放在朱家岭，干警们都默然无声尽心尽力，以这样一种方式作为对老朱的抚慰和对死者的哀悼。在哀宛悱恻的哀乐声中，我想起了两年前一件相似而不相同的事。那次老朱正办理某重大贪污案，恰遇他的妻子患病，老朱在妻子最需要他照料的时候，毅然带干警外调取证。他走以后，妻子的病情加重，幸好亲友得讯后及时送医院抢救。当老朱办案归来，他的妻子已在生死界上往返了一回。
而不幸的是，当他这次赶回家中，面对的只能是伊人远去空余一具冰冷的遗体。苍天遗恨，老朱连妻子临终前见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更不用说对妻子说一句慰藉的话了。在亲人生死诀别之际，哪怕看一眼去者弥留的目光也好啊。老朱妻子逝后不愿瞑合的双眼，着实叫人心酸。
第二天下午，老朱才风尘仆仆地从乡下赶回来。这个一向铁骨铮铮的汉子，一头扑跪在亡妻的灵柩前，第一次失声痛哭泪如泉涌……这泪水，是一个男人极其复杂的无法言状的感情渲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