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 于道滨
友谊也讲门当户对。我这番理论,三崽、二狗都点头称是,谁叫他们和我一样不争气,只当个小工人,每天数着荷包里的钱过日子。可这就是我们友谊的基础。虽然我们现在已经面临下岗,但我们仍然不时地凑在一起喝啤酒,幻想着我们中的一人买彩票中大奖,大家都沾光的动人场面。
友谊的另一个基础是过日子,这也是我们最近常讨论的话题。三崽说不如我们合伙买辆中巴车怎么样,我楼下就有一辆,可来钱了,到时我们几个都是股东,赚了钱大家平分。对呀,二狗原来在部队开过车,回来后没车开执照就废了,我们几个下了岗还可以去卖票。当时我们几个你一言我一语,立刻就草拟出买中巴及股东收益的各项条款。
车很快买来了,二狗也突然拿出了执照。车轮一转,财源滚滚来呀!慢着,谁来卖票呀?二狗只负责开车,我们几个大男人也不好整天挎个包收钱呀。于是四个朋友的妻子们出马了,一家跟车一天。这么一折腾,可把其他人羡慕坏了,说你看人家几个的友谊,多好呀,四家跟一家人似的。
头一天二狗的妻子跟车,收车回来一算帐,除去开销每家净赚100元。四个朋友乐得不得了,当晚的啤酒消耗量是平时的好几倍,酒醉的我们扯着嗓子大唱《友谊地久天长》。
车跑了一段时间,朋友们也少了初次分钱的喜悦,虽然我们都知道生意并非每天都好,但我们都希望钱越分越多。有时候分少了,心底就会怀疑别人跟车私留票款。直到有一天妻子跟车回来关上门,神秘兮兮地掏出一卷钱:“看,这是我今天私留的。”我吓了一跳,说你怎么能这样呀,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我怎么和朋友交代?妻子食指一点我的额头:“你以为友谊能当饭吃?我观察好久了,他们几家也是这样,还有那个二狗,几次说车坏了送修理厂,其实是给人包车了,赚的钱他全独吞了,这车可有我们的一个轮子呀,许他们留就不许我们留?”
车是没法再跑下去了,再跑下去我们几个就要反目成仇了。
车卖了,我们四个下岗工人又在为生计奔波着,碰上大家心情都好的时候,我们还会在一起喝酒,谈论着我们的友谊,有友谊可真好。二狗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张口大骂“钱”的不是,还说他活得比任何时候都累。可不,不是它,我们的友谊肯定比现在更牢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