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杂谈 □文/孙焕英
有一天,我和一个朋友漫无边际地侃大讪,侃到了红红火火的全国青年歌手电视大赛,他突然问我:
“你是音乐科班出身,你知道意大利有没有‘民族唱法’?”
“若要说意大利的‘民族唱法’,那就应该是现在中国人所说的‘美声唱法’。”
“着哇!”朋友拍着大腿,“既然是‘民族唱法’,怎么又成了‘美声唱法’了呢?”
我无言以对。
朋友继续问:“中国的所谓‘民族唱法’,到了意大利,又成了什么唱法呢?”
“按推理,应该叫“美声唱法。”
“乱套了吧?既然是意大利的‘美声唱法’,到了中国,怎么又成了‘民族唱法’?”
我仍无言以对。
这老兄近乎于穷追不舍了:
“中国的所谓‘民族唱法’,究竟具体的是指畲族山歌的‘平讲调’、‘假声唱’、‘放高音’呢,还是指侗族大歌的‘嘎所’拟天籁,或指蒙古族的一个人同时唱出两个音的叫什么‘呼满’呢?再不就是指汉族的‘信天游’?”
我还是无言以对。
老兄简直是没完没了啦:
“现在,有一种‘戏歌’很时髦。你说,京剧艺术家李维康演唱的‘戏歌’毛泽东诗词《咏梅》,又属于什么‘唱法’?”
“应该叫‘戏曲唱法’吧!”
“李维康的‘戏歌’叫‘戏曲唱法’,那孟广禄的‘戏歌’叫什么唱法?”
“那它们就叫作‘女民戏唱法’或‘女戏民唱法’‘男民戏唱法’或‘男戏民唱法’吧!”“好!又出来了两个‘民戏唱法’或‘戏民唱法’。再举个例子。歌唱家吴雁泽唱民歌,却吸收了西洋歌剧的即所谓‘美声唱法’的发生技巧。你再说,他属于什么‘唱法’?”
“那就只好叫‘民美唱法’或者叫‘美民唱法’了。
“喂!老弟,到此先打住。你给我扳着指头算一算,如今已经有多少‘唱法’了?”
“……”
“哈哈!再说下去你就算不清啦!任何人永远也算不清!”朋友清了清嗓子,“还是让我这个音乐外行人来给你这个音乐科班人补一堂音乐常识课吧——所谓‘唱法’,它的定义,就是演唱者对作品的诠释方式及表达技术。就此而言,每个演唱者,都有其自己的‘唱法’。这正应验了一句关于艺术的誓言:有一百个观众,就有一百个哈姆雷特。
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会出现所谓‘三种唱法’的误区呢?原因是这样的:歌唱艺术,有几个分类,如民歌、创作歌曲、歌剧、戏曲等。当出现了第一个对某种歌唱艺术作品作出较完美的诠释和表现的人之后,接下来便是后来人的趋同或日传承,于是便出现了群体。有的还称这种群体为‘流派’,如中国的戏曲界。这种群体性,实质上还是其鼻祖创始人的个体性,仅仅是一个‘哈姆雷特’。你们音乐界不是有句行话叫‘表演是二度创作’吗?成千上万的演唱人,难道就只有‘三种’再创作的‘唱法’?他们究竟是有心灵感应呢,还是所有歌唱家内只有三种思维方式?
我再说一遍:一件声乐作品,有一百个演唱者,就有一百种‘唱法’,只要他不是留声机。所以,把‘唱法’仅仅归结为‘美声’、‘民族’、‘通俗’三种,是不符合实际的,因而也是不科学的。有句格言:音乐无国界。如果将三种唱法’再扩大到世界范围去,想成为国际准则,那肯定是一个国际级的大笑话。不信,你让意大利也搞个“三种唱法”歌手大赛,人家准认为你在发烧说胡话!
那么,这个‘三种唱法’是怎么提出来的呢?有文字表述,它起自于中央电视台的人,并非音乐界。人们都知道,中国的电视台,是垄断行业。垄断行业,往往会出口霸语。如今有那么多的音乐界人士如参加全国性歌手央视大赛的评委、参赛选手,认同央视人提出的‘三种唱法’,并以此为纲来进行这种全国性的歌唱大赛,我以为,这不过是他们对霸语的盲从或屈从而已。这种现象的出现和存在,实在令人觉得不是滋味且无奈。不信,你以第四种‘唱法’报名参赛,准被拒之门外!”
老兄的这些话,实在是让我产生了顿开茅塞之感,因为,朋友的这番大论,通篇显示着唯物论和辩证法。今天,我所以将这段朋友间的私下闲聊公布出来,不过是想给“三种唱法”论者敲一下边鼓,让他们听到一种不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