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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付师

2023年12月19日

(户县) 桂红亮

付师是我上中学时的看门师傅。过世很长时间了,我却时常想起他。付师个头小,很瘦一件土灰色的中山装耐洗耐脏。平时他老耷拉着脑袋,人就愈发显得矮小了。付师没事常坐在值班室门口闭目养神,一会儿口水就流下来,呼噜声也就响了,样子好笑得很。大伙闲聊时也就有了话题。描绘起付师的憨态来百说不厌,说者和听者都很开心。

据说学校雇请付师,谈到报酬时,付师根本没有讨价还价,头摇得如拨浪鼓:“不说这个,不说这个。”说得领导又惊又喜,请他立马来上班。付师的工作单调而又繁重:每天三炉开水,全天打铃,还要开锁大门,收发信件。他干活从不取巧:水一定要烧开才放,铃一定要打到点上,门锁得及时开得准时……他是全校起得最早、睡得最晚的人:每天三、四点起床,加煤点火,要赶起床铃响把水烧开。接着扫地,然后打铃……。这样劳劳作作,永无止息,一直到晚间。每晚十点以后了,还有个别学生要回家。付师极耐心地穿衣开门,如此折腾五、六回。性急的学生要扒门,付师一边劝解,一边赶快开门。

付师憨厚实在,免不了受一些人的挤兑。比如水房不能进,不能用开水洗衣服等,领导也许只说说而已,付师却极当真,全不会见机行事,做些变通。于是,有几个好事者就变着法子捉弄他,个别言语不逊的就在背后戳戳点点:“不就是个看大门的吗,牛啥哩?”付师疲于应付防范,却只能忍气吞声,和我闲聊时,常嘘叹人心叵测,处世艰难。说起自己和付师的交往,我就想起了那段难忘的日子:到西安求学的第二年,我遇到了平生第一次大的挫折,心灰意冷,干啥也提不起兴趣,索性就拿出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打牌喝酒全染上了。寒假回家,为了找一个清静的地方,我就把付师支回了家,一个人躺在他那间小小的值班室里不出门。假期的校园里空荡荡的,全没有往日的生气。一天夜里,我头痛脑涨,独自看房顶发呆。付师不知什么时候从家里过来了,他递旱烟袋给我,用含混的,沙哑的语调劝我想开些:“以后的路长着哩,谁没个磕磕碰碰的,作贱自己咋行?”以后的日子里,我放假常去找付师聊天。一老一少,两只小凳,一壶清茶,就着校园空阔的场地和宁静的氛围,少了功利的掺和,这情份就很纯很真了。

相聚的时光总是溜得飞快。后来因为学业忙,琐事缠身,好长时间也没有去找付师,只间或听到他一些零碎的消息。毕业那年,明确了工作去向后,我兴冲冲提了一瓶酒,一条烟去看望付师。门开了,值班室里探出头的却是一副年轻的面孔。“付师呢?”我差异地问。“付师不在了。”“不在了?干啥去了?”我一时没回过神来,话一出口才猛然意识到乡下人所谓的“不在了”意味着什么了。果然,年轻人证实了我的猜想,听说是儿女们为了钱财闹纠纷,他又气又急,竟撒手而去。他临死的时候很少说话,眼睛一直圆睁着,是留恋这个让他辛苦劳作、而又令他伤心和无奈的世界吗?

付师去了。在悲哀中,我写下这些文字表达自己对一个平凡老人的深切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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