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 王志康
难得去一次歌舞厅。那夜,和几个朋友去潇洒走一回,正通俗、民族、美声地挥洒得如醉如痴,忽有少爷来报,说大厅里即刻有俄罗斯小姐表演舞蹈,请去一饱眼福。便扔了话筒涌至大厅,欲睹异域舞蹈风采。
乐声里,两名丰满颀长的俄罗斯女郎跃入舞池,舒臂、扬腿、扭腰、送臀,动如脱兔,奔放热情,青春活力充溢着整个大厅,令观者振奋。其中那位大眼睛女郎更是妩媚迷人,一颦一笑、一招一式皆生出千般魅力、万种风情,使观众目瞪口呆,热血沸腾,发出一阵阵喝彩声。旁边的少爷悄声告诉我们,她叫娜塔莎。
娜塔莎在众目睽睽之下且舞且笑,舞姿柔情中夹带野性,别有韵味。忽而,她翩然舞进观众席里,与一老者握手,而后调皮地将金发拂过一含情脉脉的先生的脸,再旋风般地回到舞池。娜塔莎进进出出,观众席上不胜活跃。有人伸出手来与娜塔莎相握,有人向她飞吻,娜塔莎都开心地报以甜笑。有一胖胖的中年男人浑水摸鱼地在娜塔莎丰满的臀部抓了一把,娜塔莎一怔,脸色下沉,但瞬间又若无其事地笑着飘进了舞池……
看完俄女舞蹈后又听了一首歌,而后去洗手间。推开门,眼前的一幕叫我惊诧万分:快乐的俄罗斯女郎娜塔莎竟猫在洗手间里大口大口地吸烟,面色黯淡,那对会说话的大眼睛里盛满泪水,和刚才狂欢劲舞、喜笑盈盈的她判若两人!我不知她为何如此忧伤,是那些非礼的观众猥亵的动作使她愤懑?是思念遥远的故乡和亲人?还是无奈于生活?语言的阻隔,使我无法劝慰她,只能投去同情的一瞥。
回到包厢,已无低吟高唱的雅兴。我向朋友们谈起了人后的娜塔莎,谈起了她的那双叫人心碎的泪眼。于是,我从朋友们那里听到了许许多多俄罗斯姑娘在中国闯荡的故事:19岁的安娜到中国后,在一家餐厅当服务员。她一边跑堂一边偷学中国菜技艺,她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挣些钱、学些技艺回去后开个小小的中国餐馆,让她家乡的父老乡亲也品尝到可口丰富的中国菜肴;24岁的邬丽娅是大学机械专业毕业的,在她那萧条的故乡没有找到用武之地,中国这片神奇的土地对她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于是她踏上了这块热土,仍然没有干上本行,但收入颇丰,见识渐广,她感到没有白来;柳沙也是一名大学生,到中国后,在一歌舞厅唱歌。开始觉得极新鲜,时间长了,感到身心疲累,想有个依靠。这时,一位精瘦然而腰包很圆的广东老板向她招手了,于是她成了他的笼中小鸟……
那夜,我们聊到很晚。娜塔莎的那双泪眼老在我的眼前映现,挥不去,抹不开。我真后悔没有对她说声:娜塔莎、请别流泪!尽管她也许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