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山
四季如人生。春天是少年,夏天是青年,秋天是中年,冬天是老年。人生只有一次,四季却年复一年地轮回嬗递。一个四季就是一次轮回的人生。
春天孱弱,夏天浮躁,秋天成熟,冬天冷峻。秋天成熟,所以秋最含蓄,最富足,最有个性,最有魅力。一个最能感悟秋天内涵的人,也就最能感悟秋天成熟的性格——那这人必是一个中年。
秋宽容。包物众者,莫过于天地;化物多者,莫过于日月。秋日天高气爽,日月温柔,正可仰观宇宙之大;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最宜俯察品类之盛。玉露初零,金风乍寒,好见清风明月,一年正当此佳时。然而,古往今来,人多以秋为悲,为愁、为伤。见秋霜而悲华发,观残英而泣红颜,望归鸿而思故乡,听寒蝉而叹余生,闻秋雨而断愁肠。其实,秋经春的万种风情,历夏的浪漫意趣,去孱弱,尽浮躁,内敛成熟之气,送落红与流水,旧败叶回大地,除俗务,轻累赘,方显博大胸怀。
秋寂寞。寂寞是圣贤的境遇,寂寞是一种静美。隐者是静,静是寂寞,寂寞是美。是中年的哲意。夜听风雨无声,晨看花木萧萧。去者无影,来者无声,一切都是匆匆。一切又都是那样安然自得。过者匆匆是客,而客却能永驻。菊花在秋风中悄然怒放,菊花能寂寞,菊花是哲。但寂寞并不是孤独,更不是消极地顺其自然。大智者若愚,大言者不语,寂寞是一种面对尘世的缄默,是一种心态,一种品味,一种反思,黛玉悲的不是秋,悲的是她逝去的人生。天时之秋,亦如人到中年,自有属于自己的哲思。这哲思来自于过去的经历和对过去经历的反思。倘若秋不够缄默,那是秋的反复,秋的浮躁。浮躁不是秋。
秋理智。天高云淡,风轻月圆,河静山远,坦荡自然,如一位撑舟渡河的中年汉子。沧海浮舟,载不动的不是千般愁,而人到中年的回忆与沉思。船至河心,虽也有晶莹动情之浪花,却不再有倒海翻江之巨澜。秋像成熟达观的中年哲人,又像低肩垂眼的人定禅僧,冷眼对天,闲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也未尝不是一种禅境。如静空版画般的铮铮铁条,摩娑枝臂的婆娑秋风,浸染枯草的萧萧寒霜。雁叫长空云至,鸦啼乡关风歇。不为他欢,不以己悲,声色超然中,身居物内,心处事外,无不表现出一种超脱和释然的大理大智。
秋深刻。唯其深刻,才更显生命之魅力。人之生于自然,归于自然,理所当然地带有自然的性格烙印。智者喜春,仁者乐秋。见智见仁。见山是山,见水是水;智者动,仁者静。智者乐,仁者寿。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智者从花红柳绿中看出蓬勃向上的精神。仁者从风高松洁中得到坚定的品格。是而智者见山,仁者见水,见山是山,见水又是水了。
感悟秋天,感悟人到中年的哲意,也就感悟了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