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南]吴宏博
好多年都没有看过露天电影了。
记得小时候,家住农村,那时电视、VCD这类玩艺在乡下压根就没听过,更别说是享受了。所以要是逢有那个村子放电影,周围十里八村的人就都赶着去,那那露天地里,黑压压的一片,煞是壮观。
那时父亲还年轻,是个电影迷。每遇此等好事,就蹬着他那辆浑身上下除了铃不响,再什么都响的老“永久”,带着我便摸黑去赶热闹。
到了电影场,父亲把车子在身边一撑,就远远地站在人群后边。我那时还没有别人坐的板凳腿高,父亲就每每把我架在他的脖子上,直至电影结束才放下。记得有一次,看《白蛇传》,骑在父亲的脖子上睡着了,竟尿了父亲一身,父亲拍拍我的屁股蛋子,笑着说:“嗨!嗨!醒醒,都‘水漫金山’了!”
一晃好多年就过去了,我已有了自己的儿子,在人多的地方,再也不用靠父亲的肩头撑高了。
国庆回家,一天听说邻村有人结婚,晚上有电影可看,儿时的几个玩伴邀我同去。我就对父亲说:“爸,我去邻村看电影呀!”
父亲说:“你去吧,路上小心!”
“你不去?”
“你自个去吧,我都六十多的人了,凑什么热闹,还不如在有看‘秦之声’!”
来到电影场,看了不大一会,身边就来了一对父子。如多年前父亲的动作一样,那个大人撑好车子,小孩说:“爸,我看不见!”他的父亲说:“别急,这里谁也没有你的位置好!”说着就托小孩骑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我不知怎么搞的,眼一下子竟湿润了。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寻找一个能准确代表父爱的动作,眼前这一幕不就是我找寻的结果吗?
我想起了许多往事,再也无心看电影,独自一人回家。
敲门,父母已睡了,父亲披着上衣来开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电影不好?”
看着昏黄灯光里父亲花白的头发和那已明显驼下去的脊背,我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什么也没回答,只是把自己身上那件刚才出门时父亲给披上的大衣又披到了他单薄的身上。
是啊,父亲一生都在为儿子做着基石,把儿子使劲向最理想的高度托,托着托着,不知不觉间自己就累弯了,老了。
我知道,这一生,无论我人生的坐标有多高,都高不出那份父爱的高度,虽然它是无形的,可我心中有把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