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春天，西安宝马彩票案轰动一时，人们在关注刘亮事件进展的过程中，也记住了一位老人的名字，他就是栾文棠，这位年过古稀、敢讲真话的老人曾在陕西省体育彩票管理中心任过5年财务指导。
年底前的一天下午，记者经过一番打探寻访，终于找到了栾文棠的家。站在他家门前，记者说明采访意图，并递上证件，栾文棠接过证件，仔细认真地看了好大一会儿，才将记者让进了家。他的家仅一室一厅，厅很小，陈旧的家具将有限的空间填得满满当当。坐定之后，仔细端详栾文棠，发现他头发已花白，72年岁月风雨在他脸上留下的全是沧桑，他听力不太好，要与他大声说话才行。老伴介绍说，栾老患有糖尿病、脑梗，每月光吃药就花费不少。
话题先从不久前栾老荣获全国年度法制人物说起，他说，后来他还被评为陕西省十大法制新闻人物，面对这些荣誉，栾文棠觉得自己受之有愧，不过这些荣誉评选过程中有广大群众众参与，说明以法治国的观念已在老百姓心中生根发芽，对此他感到很欣慰。“我只不过说了一句实话。”他淡淡地说。
自然这一切与宝马彩票案有关，关于这些话题，栾老说起来思维非常清晰、滔滔不绝。
去年3月20日，西安市东新街发行即开型彩票，栾文棠当天就和老伴去了现场。他发现设奖方案很不合理，整个中奖率只有9.1%，其中1元钱的奖率就占了8%，剩下大奖只占总奖中奖率的1.1%，很快，第一天就出了个大奖，获奖人是杨小斌，后来人们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叫岳斌。第二天，报纸上登出了体彩负责人给杨小斌颁奖的照片。栾老觉得报纸上的负责人像杨永明，但他不敢确定，就取出放大镜看，这下他认清了，对老伴说：“杨永明又出现了。”
3月25日，刘亮事件就发生了。当栾老从媒体的报道中知道刘亮中奖被认为有假后，他下意识地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他觉得，刘亮从刮奖到上台领奖，明间较短，没有作假时间，也没有作案工具，而且，刘亮才17岁，也没有胆量敢作假。加上自己当年在省体彩中心工作时掌握的情况，杨永明的再次出现，他判断出这可能是官商勾结。于是他决定帮助刘亮。
尽管在西安住了多年，可栾老从未去过灞桥，他在家找了一张当年杨永明与体彩工作人员的合影，然后与老伴出了门。老俩口一路走一路问，中间倒了三四次车，最后花2元钱坐三轮蹦蹦车才到了刘亮家。他对刘亮父母说：“凭我手里的证据，就足以说明杨永明根本就不是体彩中心的人，只是一个个体户，我也知道他是浙江湖州市人。”也就是从这天起，栾文棠的名字开始见诸于媒体，刘亮事件的结果也证实了栾老最初的判断。
问他为什么冒着风险去帮刘亮时，老人高声说：“彩票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我不能让有些人破坏彩票的公信力，更不能损害政府形象。”其实，从1995年8月4日起，到2000年7月24日，栾老一直任省体彩中心财务指导。起初他作为聘用人员，工作开展得很顺利，帐目清清楚楚，可随着资金流量一天天增大，当时省体彩中心的一些做法开始让他担心。于是，从1996年开始，在长达8年时间里，他多次向有关部门举报体彩中心的问题，期间离奇地经历了三次车祸。
2000年3月，栾老正协助检察院清查账目时，遭遇了第一次车祸。这天，他骑自行车行驶在西安南新街时，被一辆黄色摩托车撞倒，他下意识一看，发现摩托车车牌被泥巴糊住了。幸亏这次他伤得不重。他感觉这是有人在报复他，形势已不容他在体彩中心呆下去，这年7月，他离开了该中心。2001年3月的一天，他从钟楼邮局寄检举材料回来，走到南新街与西一路什字西南角，又被一辆黄色摩托车撞倒，这是他的第二次车祸。半个月之后，在西一路与尚朴路丁字口附近，他第三次被一辆摩托车撞倒。这次他伤得不轻，摔倒以后，他手上、脚上全是血，几乎爬不起来，自行车已完全报废。他扔下自行车，仅拔下自行车钥匙，在别人搀扶下蹒跚着回了家，他回家对老伴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差点见不着你了。”
宝马彩票案出来后，栾文棠经常接到控吓电话，打电话的人恶狠狠地说：“你个老家伙，小心点，看你还能活几天，小心你的狗命！”有时，老人晚上已上床睡了，电话响起，不是一通狠骂，就是不做声。栾老说，一接到这样的电话，他就一整夜睡不着觉。后来，为躲避不测，栾老被家人劝回了老家，然后又去了山西女儿家一趟。
栾文棠一生历经坎坷，五十年代后期及文革中几次被开除回甘肃平凉的农村老家，政治上受到迫害，经济上穷困潦倒，可他一直很乐观，“我说了一辈子真话，也倒了一辈子霉。”他这样总结自己。 □文/朱碧波 图/郭玉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