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小失
“早安，张总，您的气色可真好啊！”
我点点头，微笑着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下午好，张总，您的领带真帅气！”
我点点头，微笑着走向自己的办公室。我已习惯于每天接受不同人的类似问候。除了在办公楼，还有街头偶遇下属、熟人，或者接听电话，也会出现问候。被人问候，是我日常生活的组成部分，我真的习惯了，就像住宅区拐角处的那个老乞丐，刚来时，我还觉得碍眼，如今，也习惯了，漠然了。
不过，如果将这个乞丐与其他的比较，还有点新意。因为他有一把破旧的小提琴。我曾与太太开玩笑说：“这是个留过洋的乞丐。”欧洲国家的乞丐，往往伴有艺术家的身份，穷而不卑，文质彬彬，这个乞丐从不瞪着一双饥渴的眼睛盯你，更不会举着讨钱的盆儿向你摇晃，他只是拉琴，虽然音乐挺干涩，缺少美感。为此，我数次给过他施舍。
“张总，您好，听说您前一段时间感冒了？我也没能去看望您，真的很抱歉！”
我微笑着点点头，以示谢意。
“下班啦？张总，祝您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
我微笑着点点头，也祝他拥有一个同样愉快的周末。
事实上，我并不太喜欢被人问候。作为社会礼节的“问候”，多数时候是那么地“必然”出现，就像坐到餐桌边，就一定会上菜一样刻板，很少有“意外”。
当然，别人并非真的怀有什么“目的”，但正是在这“有目的”与“无目的”之间，问候被冲淡为一杯白糖水。不喝也罢。
今天，我身体不适，脸色可能不太好看。走进办公楼时，我明显感觉到：问候我的人们似乎在观颜察色，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腔调。我在心中苦笑：仅仅是头疼罢了，何必疑神疑鬼的？好不容易捱到傍晚，走出办公楼，值班的门卫居然很惶恐地打招呼：“回家啦？张总，一路顺风。”
一路散着步走向住宅区。乞丐依旧坐在拐角处，小提琴的颤音老远就能听见。
归巢的麻雀在城市的树林上叽叽喳喳，挺热闹的，映衬出这位乞丐的孤独。我下意识地伸手掏出一张纸币。
弯腰放钱的时候，老乞丐停止拉琴，目光似乎停在我的脸上。我抬眼，正好与他对视。他忽然温和地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很深刻：“你好像，不太舒服？要多休息，晚安……”
显然，我愣了片刻。然后，我也笑了：“谢谢。
从来没有这样一声问候，能促使我产生一点写作冲动，在一个头疼的夜晚信笔涂鸦——因为我觉得，我偶遇了一次真正的问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