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 黄耀祥
我的家乡武功,位于关中道上,一马平川,土地肥沃,盛产粮棉,是三秦大地为数不多的富庶县份之一。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里,人们犹如好斗的雄鸡,与天斗、与地斗、与资本主义斗,结果是越斗越穷。那时,我在离家七八里远的公社中学上学,不在学校住宿。早上中午在学校学生灶上就餐,从家里背来苞谷糁,每斤交上2分钱,每顿喝上二两一碗的苞谷糁稀饭,加上从家里带来的苞谷面饼子,这便是我们的口粮。晚上回到家里,天天都是中午做好的“搅团”,吃得胃里直吐酸水。就这,也不是家家都能吃到的晚饭。当时我正处在鸡烦狗嫌、不知深浅的年龄,常埋怨母亲不会换个花样。其实那能体会到母亲“今天吃饱了,明天吃什么”的生活苦衷。
在学校灶上吃久了,叛逆的我们总想改善一下伙食。那年秋天的一个中午,我们三十多个同学相约,破天荒地每人从家里带来一斤白面、一毛钱,准备吃顿捞面条。
中午放学了,简陋的学生灶热闹非凡。大伙按照班长的分工,买菜买油轧面条。几个会做饭的同学,自告奋勇当起了“大师傅”。
厨房内外,不时有人探头探脑,进进出出,眼睛却饿狼似的盯着锅里的“猎物”。面熟了,尽管班长高声喊着大家不要挤,小心烫着。又有几人能禁得住面条的“诱惑”,顾得上学生的斯文!前面的一拨吃完了,后面一茬人赶紧冲上去。就像战场打冲锋,你争我抢,前赴后继。一个个吃得满头大汗,吃得脸上放光。那香喷喷的捞面,深深地烙在我们幼小的记忆里。
几十年过去了,捞面已不再是什么稀罕之物,鸡鸭鱼肉充斥了百姓的餐桌,人们再也不会为温饱问题发愁了。儿子放学回来,看到桌上的捞面,皱眉咧嘴:“又是吃面,不会做点别的!”我苦笑着,思绪万千,不由长叹:现在的饭真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