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 明烛
旺旺走了,它去得那么突然,简直是猝不及防啊!
清早5时50分,它活蹦乱跳地出了家门,3分钟后在马路上就出了车祸。下午5时,已安眠在郊区一片小树林的黄土之中。它活着,给人带来欢乐和安全;死了,血肉身躯用于肥田壮树。“人类忠实朋友”的称谓,它当之无愧……
旺旺是我的爱犬。去年8月的一天,老伴用一个小纸袋提回它时,还不到2公斤重。这只棉花球般的白狐狸狗,长毛,竖耳,尾巴像一朵白菊花般地翘着,两只黑溜溜的圆眼煞是有神,特讨人喜欢。每当我和老伴回家,它就会高兴地一蹦老高,抱人的腿,啃人的脚丫子,欢叫着闹腾不够。只有抱起它拍拍屁股,才会安生地下地玩耍。午休时小家伙不叫不闹,除非房门外有响动,它才发出“汪汪”的报警声。对于退休在家的我们老两口,有了旺旺也觉得少了些寂寞。
我家“旺旺”的名字还有个来历。刚抱回家时,小家伙不会“汪汪”吠叫,我们便喊它“汪汪”。后来会“汪汪”地叫着报信迎客了,就取了谐音“旺旺”作为它“上户”的名字。今年正好是农历的狗年,“狗年发旺财”成了人们的常用贺年辞。我虽然没有发什么“旺财”,但每天带旺旺遛马路两三个小时,10个月下来,体检时我原来的“脂肪肝”不见了,77公斤的体重竟下降了8公斤。这也算是旺旺带来的一份“好运”吧!
提起我的养狗“情缘”,还得追溯到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记得我五岁那年,从外祖母家抱回一只小白狗。它与旺旺品种不同,但体型、颜色颇为相像。农家孩子没有什么好玩的,上学前的两年间我便和小狗为伴,并为它取名“虎儿”。在那个特殊时代,上面吹牛“亩产万斤粮”,实际上农民食不果腹,灾年连糠菜也吃不饱。为了不饿死“虎儿”,善良的母亲便匀出家里食用的糠菜窝头,每天早晚给它各喂一个。虎儿肚里饥,每顿吃饭都守在我们的矮饭桌前,等着吃落在地上的馍花花,怪可怜的。虎儿因病死于三年大饥荒的第二个冬天,埋在后院的大枣树下。过后我想起此事就难过:当时咋没找兽医看看虎儿?但在那贫穷的年代,人害了大病也是硬扛着,何况一只狗娃子呢……
为了偿还我包括那个时代,所欠“人类的忠实朋友”——狗狗的那份情、那笔债,我和老伴对旺旺倾注了一片爱心。我们一起去宠物医院,给旺旺打了三次进口疫苗;去派出所,花500多元给旺旺报了“户口”;去宠物商店,给旺旺买来新“行头”和柳条编的宽绰的狗巢,并铺上厚厚的绒布垫子。平时,老伴常买回牛肝、猪肝,买回麻花、饼干、江米条给狗娃改善生活。连买回来的鸡肉,我俩订的牛奶,也忘不了分出一份给旺旺享用。
旺旺特别贪玩。家里用过的大小塑料饮品瓶,都成了它的玩具。特别是小孙女用过的小排球,它玩得最得劲,常是嘴爪并用推着排球满屋跑,推到墙角推不动时就发出“汪汪”声求援,活像一个运动员。我和老伴一起外出时,怕旺旺寂寞,就拿出小孙女的小布熊、小布牛、塑料鸭鸭等玩具陪伴它。小家伙也通人性,只要给它玩具,说声“爷爷、奶奶出去一会儿就回来”,它就不缠也不闹,有时一件玩具能噙着玩一两个小时。它最喜爱的布狗熊,常被它的口水渗得又硬又潮,我们不得不多次为它清洗晾晒。由于旺旺太喜欢布狗熊了,昨天去小树林里掩埋它时,老伴就让布狗熊陪伴着它去了。
旺旺是昨天早上出车祸的。出事后,我从车轮下抱起满头是血的爱犬,不住地喊:“旺旺,小旺子!”它睁着眼,不眨也不动,只有后腿在微颤着。我当时只想救旺旺的命,便脱下衬衫包住旺旺还在流血的头,急如星火般地赶往附近的宠物医院。但医生的诊断结果却令人失望:颅骨骨折,已没法救了……
家里的长条茶几,平时旺旺蹦上是要被打屁股的。昨天中午,老伴却执意要抱旺旺最后一次躺在茶几上,端来一盆又一盆的水给它清洗头部的血污。平日活蹦乱跳的旺旺,此时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它最喜爱的小排球、布狗熊、塑料鸭鸭等玩具,在它的身边围了一圈。老伴还切好一小盘新鲜猪肝放到旺旺嘴边,她流着泪说:“这是娃没来得及吃的早点,让娃带着口粮上路吧!”
旺旺就这样匆匆地走了。它给我们留下过欢乐,也留下了沉思和牵挂……
2006年6月24于西安南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