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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寂寞

2023年10月07日

[宝鸡] 赵玉文

这一阵儿,父亲天天呆在卧室,看那些讲经说法的碟片,搞得郑重其事,不许人轻易打扰。我们也乐得自在,霸在大客厅,享用大彩电。边看边念叨父亲:“有啥意思嘛,一把年纪了,还迷信那个,小孩子似的!”一次我悄悄进去,见他虔诚地端坐床上,对面小电视里一老僧正在说法,慈眉善目的。电视旁摆了一盆修长的文竹,很清幽。原来他在屋里一呆几个小时,就守着这个?见他正襟危坐,我也好奇地瞧了会儿,终耐不住出去看爱情片了。他始终没说啥,一个人静静盘坐在大床上,似已进入禅境。

母亲去世后,他开始一心参研佛法,有多半年了。

这天我一回去,他焦急地说,小彩电没图像了,快去看看咋回事?!看他火烧眉头的样子,我心里好笑,不就为看一个和尚嘛。我过去随手拍了拍电视机后背,漆黑的屏幕有了点色彩了,才瞄两眼,又熄了;再拍,还显亮,一会儿就全黑了。像按压着起搏器抢救的病危者,反复几次后,终于一切寂然。我说电视机年事已高,该淘汰了,焦急半天的父亲一时无语。这台电视机在这个家已度了二十多个春秋,是当年他和母亲一起用根粗木棍抬回来的,那会儿我们一家人为此兴奋好几天。沉默一会儿,他又焦急起来,还有一沓沓碟片未学习呢?

我说暂时在大客厅看吧,他迟疑着,未吱声。我知道,他嫌客厅人多,心静不下。母亲去世后,怕他一人孤单,我们搬回来居住,客厅就成了儿孙们的娱乐场所。

我蓦然想起,单位有个小彩电正闲搁着。他一听,眼就亮起来。急切地问,给不给借?神情仿佛讨要玩具的孩子。我说问题不大。可第二天一忙,忘了。那天我正办公,腰间手机震鸣。一接听,是父亲急急的声音,说能不能借,不行的话,他现在就去买新的了。我忽地有点儿愧疚,怎么竟忘了?又觉得他也太孩子气,不就为看几张碟片,多大的事儿!

中午,我把这台八成新的电视机抱回去。见到画面比原来更清楚,父亲又孩子般地兴奋,殷勤地给我置备饭菜,欣喜之色溢于言表,搞得我有点受宠若惊。

晚饭后,父亲掩上门又一个人呆去了。我们坐在大客厅,DVD机里放映着好莱坞经典爱情影片《廊桥遗梦》,在音响悠扬抒情的氛围里,父亲紧闭的门扉寂然无声。半截泛黄的白布门帘静静悬垂,上面绣着一对红色的鸳鸯。那是他们刚结婚时,母亲按照他绘的图一针针手绣的,已经四十多年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念到母亲,想想父亲一个人盘坐在空荡荡的大床上,我不禁鼻子一酸,泪眼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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