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晓平
北国的冬,才是真正的冬,具有鲜明个性。北国的冬里,首先有泼辣的——
风
如果说南国的风如委婉细媚的水乡女子,那么北国的风则是彪悍狂野的西北大汉。他风风火火地来了,辣辣的,呼啸而来。掠过田野,田野一片萧瑟;掠过树林,树们都被剥去了翠衣,光秃秃地站立着。
他粗野地拍打着鸟儿们紧闭的巢门:走吧,走吧,我可不会怜香惜玉。
不堪忍受的鸟儿去了南方。
他拍着黑熊的肩膀:喂,你还不走吗?黑熊摆摆脑袋,我怕你,我要去睡觉了,但愿别再碰上你。
风哈哈大笑,吹过人群,人们一下子胖了好多。他恶作剧地跑着,掀起一路黄沙。人们诅咒着这粗野的汉子,他才不在乎呢。他依旧一路狂奔,吹翻行人的帽子,吹束小河的衣襟,吹散原野的秀发,吹得天地愁云惨淡,也吹来了北国所特有的——
雪趣
一夜之间,雪便盖住了一切,此时方才能感觉到“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恰切。其实,梨花又怎会有雪的趣呢!
田野里,孩子们早就打成了一片,千般小心万般注意,仍然免不了流弹袭来。“啪”——随即便引来天真烂漫的笑声,平日里有矛盾的,也早已在这冰天雪地里冰释前嫌、握手言欢。素不相识的也绝不会因为眼镜被打碎了而恼怒,没准还会幽默一把,哇,这下可真的是“白茫茫一片真干净”了!
大人们也受了感染,尽情地陪玩起来。这时,孩子们尽可以甩几个雪球过去,发泄一下平时的怨气。
路上行人步履维艰,尽管小心翼翼,可还是会哧溜摔个人仰马翻,千万可别恼羞成怒,谁也不会嘲笑你,抬眼间,就会有一双手伸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于是相视一笑,相伴而行。
世间忽然友爱了许多!下雪了,仿佛没有了尔虞我诈,没有了勾心斗角,有的只是发自内心的欢乐,有的只是真情自然地流露。在这洁白无瑕的自然中,人们也仿佛回归了自然的真性,天宇间都是笑声。瞧,咧着红萝卜大嘴的雪人也在笑呢!
雪,仍纷纷扬扬地飘着。柳絮、鹅毛又怎会有雪的冰清玉洁,又怎会有雪的飘逸灵秀!雪就是雪。它是大自然的灵物,任何词也无法形容,也无须形容,那么,就让它潇洒地飞扬在这天地间,抒写它自己的情怀吧!
太阳
雪停了,久违的太阳也终于在人们的期待中“千呼万唤始出来”。冬天的太阳难得,惟其难得,才更显珍贵。冬日的太阳总是那样懒懒地,暖暖地,仿佛柔柔的音乐轻轻地飘过,有一种宁静温馨之美。
阳光里的乡村热闹起来了。勤劳的婆姨们早就忙了起来——晒了被褥,洗了衣物,又趁着好天气摊开了粮食。等忙完了,爱热闹的她们自然不会在大好的日头下闷在家里,三三两两不约而同地聚在了一起。她们纳着男人们的鞋底,织着娃们的毛衣,说着东邻的趣事,道着西舍的女儿。一阵阵欢笑飘过乡村的天空,暖暖的阳光里,这里就是最欢乐的戏场。老头们也早已侃在一起,海阔天空,天南地北,管它是真是假,无非是逗个乐子罢了。他们悠哉悠哉,抽着只有阅尽沦桑才能承受起的旱烟,眯缝了眼,朝着太阳望去。大概又想起了当年走西口时那一轮魂牵梦绕的太阳,免不了心头泛酸,哼几句“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实在难留……”待得发现不对劲了,就赶紧吼两嗓“手牵孙女好悲伤……”于是乡村里又回荡起雄浑的秦腔。
冬日里的太阳来得迟,去得早,婆姨们赶回家收了被褥。那被褥早已被太阳弄得虚虚的,暖暖的。于是,晚上又不知有多少孩子会悄悄地对妈妈说:“我闻到太阳的味道了!”也会有许多的太阳溜进孩子们的梦乡……
北国的冬天,来得猛,来得烈,来得有个性。来得更有情趣。北国的冬,才是真正的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