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仲利民
大学毕业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紧张地参加各种考试，卖力地推销自己，打起精神装作神采奕奕的样子从容应答各种各样刁钻的问题，加上父母努力地打点，终于挤进了家乡小城的某机关单位工作。
开始，还有一种优越感。看着和自己一起毕业的同学，有的还在努力地寻找工作中，有的进入了企业里，还有的直接去外地打工了，与他们相比，内心里就会升起一种抑制不住的幸福感。
工作了一年多，才觉得所在的单位无所事事，日子过得如白开水一般平淡无奇，每天都在重复前一天，事情重复，话语重复，印象重复，工资重复，甚至连记忆也是重复的。最重要的是，拿着一千元重复的工资，妄想在城里安家，望着飞奔不止的房价，我不知如何实现自己这个梦想？
中秋晚上，回乡下的父母那里，他们追问我何时谈个女友？朴实的乡下父母，他们以为把我供成了城里人，就理所当然地在城里安家，找个城里上班的老婆，生个城里儿子，过上城里生活。我怎么对父母说呢？想起大学谈的女友，两人曾经海誓山盟，可是面对毕业就业的难题，一切都已不复存在，现实的生存大于浪漫的理想。女友无论如何不愿和我回到家乡小城生活，她更愿意在大城市里立足，涌动的多种潮流呀，扑面而来的文化气息呀，发达的人际资源呀，潜在的各种升迁机会呀，这些都是小城里所没有的，更重要的是，小城如一洼死水，呆久了就会令人窒息。在说完这些理由后，我热恋了三年的女友绝尘而去，不再与我有丝毫消息。
而小城里的女孩子似乎更现实，更势利，她们在与我认识后并不在意情感能否升温，而是直奔主题，能否在城里安家，有的更是赤裸裸地问，何时可以买房？开始我还遮遮掩掩，答非所问地牵扯着想谈点理想呀，文学呀，她们总是一脸鄙夷地说：“谁同你谈哪个？房子，房子！”我的天啊！房子就像一座山一样地横躺在我们将要奔赴的爱情、婚姻面前。
后来，父母问急了，我就和盘托出，谈女朋友就要买房，在城里没房子还有谁愿同我交往啊？我拿着每月一千元的薪水，就甭想在城里买房了，所以也就不要想在城里娶妻安家了。父母像是受到了严重打击似的，神情瞬间暗淡了下来。过了片刻，他们抬起头说：“要不，咱将家里的东西变变现，给你凑凑。”我感到了父母无奈中深沉的爱，他们能有什么东西可以变现呢？为了我读书，早已将这个农村家庭掏得几近干枯了，满以为我毕业了，工作了，出息了，谁知还是扶不起来的阿斗。
我平静地对父母说：我想把现在的职辞了，去外地企业干几年。父母几近绝望地看着我，但却没有反对。如果我现在这样生活着，是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倘若能够出去闯闯，也许会出现生机。就上紧发条，再多奔几圈吧！若是能在短时间有所起色，就可以赚来房款不菲的首付，也可完成身份变迁的愿望。
读小学时，我们盼望能升入重点中学，在努力吧、加把劲的勉励声中，自己为自己的发条加劲，升入中学后仍不能懈怠，要保持领先，才可以冲击满意的大学，尤其高三那一年，整个人就上紧了发条，没有休息，没有娱乐，没有喘息，没有选择的在高压中直奔目标而去。大学毕业了，为就业，为娶妻，为安家，为现实生活再一次疲于奔命，上紧发条奔跑吧！即使赚足了首付，房贷漫长的20年，足够我的发条绷得紧紧的。
我们从记忆时起，就是在加把劲的声音中起步的，也许，只有到了退休那一天，才可以回到原始的平静，享受自然状态的日子与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