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喆·
我在陕西潼关生活了九年,那是我最快乐的童年和少年时光。记忆中,那时我们家一日三餐跟钟表一样刻板,没有变化——泡馍、面条、稀饭或者面水儿。在童年平淡的饮食记忆中,最令我难忘的“美食”是烩饼。
食堂离学校不远,七八分钟就能走到。做烩饼的厨师很胖,好像所有的厨师都胖,就像电影里的胖团长、胖财主一样,不过汉奸、鬼子翻译官都瘦。
烩饼要一锅一锅分别做,快不了,所以买的人经常要等。各种样式的器皿排成队,等在灶沿上。买烩饼的人等在窗口外,心急的伸长脖子瞅着,慢性子的坐在条凳上听喊叫。碰上没有人马上取的烩饼,厨师便大嗓门喊叫,因为没有序号,便喊器皿的特征:绿洋瓷碗、黑盆子、大缸子……等等,而我的名字也不会重名,叫“破耳朵小铝锅”。
烩饼很香,这样的味道我在家里闻不到。做好的烩饼里有青菜、粉条、黄花、肥肉片等,和事先烙好的薄饼切成细条同烩在一起,热腾腾的香气扑鼻,馋得我盖了锅盖儿,急忙往学校赶,因为来的时候母亲从来不让我带筷子。
吃烩饼时,自然我分得多且稠,人小不知为母心,我总是急切地大吃起来。先吃肥肉片、再吃粉条、青菜等,然后才一根一根吃薄饼条,最后喝光汤汤水水。母亲吃得很慢,末了总给我留些肥肉片和粉条。她知道,家里很少能有肉,难得买到一次肥肉,都炼成了油,剩下的油渣,要用来炒菜。
光阴飞逝,如今我已为人父,育儿养家,吃喝不愁。烩饼的味道也只是偶尔想起,而且几十年来再也没有吃到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