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小霞·
冥冥中,感觉发前的刘海被轻轻地撩向前额的两边,有手轻轻地放在我的额头上。在记忆中,只有自己每次在发烧时,忙碌中的母亲总会焦急万分地用手来触摸我的额头。莫非是母亲……我睁开眼睛,站在自己床前那分明就是日思夜想的母亲啊!妈妈,你去了哪里?我紧紧地拉住母亲的衣襟生怕母亲再从我的身边失去。母亲微笑地给我掖了掖被子,就像天上的一片云,瞬间不见了踪影。我用力地拔掉手上的吊液管,追出去,妈妈……我撕心裂肺的哭声在空中回荡。妈妈,你怎么了,是不是打针疼了。儿子的呼唤把我从抽泣中拉了回来。你是不是又梦见我姥姥了。儿子的话一落地,我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快到中秋节了,也许是太思念母亲的缘故而凝成的一场梦。
母亲是跟父亲从河南逃荒来到陕西的,在一面土窑洞里开始了他们的新生活。父亲下井,活苦。母亲包揽了所有的家务,还要喂猪,放羊割草,直到我们兄妹几个相继出生,家中的经济日益拮据。母亲只好到煤厂给大卡车装煤。只有煤矿的人才知道那大锨的分量。母亲一干就是十几年,下班后已累得精疲力尽的母亲还要为我们做饭洗衣,晚上当我从睡梦中醒来时还发现母亲在煤油灯下为我们做鞋,缝制衣服。后来姐姐招了工,经济能宽裕一些时,从煤厂回家的母亲又找了一份拉病号的差事,那时矿上只有一辆救护车而且只能接送重病号用。矿上离局医院要有十几里路,那些脚受伤和骨折的病号只能用架子车往返于矿上和医院来做治疗。母亲总是小心翼翼搀扶病号换好药,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扶病号到车上。有一次,我执坳的要跟母亲一起去,母亲扭不过我便同意了。车上坡时,我分明看到母亲后背湿得都能拧出水来,我哭了,发誓长大以后一定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没等我的诺言实现,母亲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了,母亲的心脏病复发了。母亲的心衰引起肾衰,尿不出尿的母亲浑身肿得像个大面包。整整五年,母亲没有躺下睡过觉,由于气短,母亲只好每天坐在床上趴在被子上,然后又一次一次的被憋醒。
母亲52岁那年,也就是大年初一的早上,母亲已是气息奄奄,不省人事。当时天空飘着鹅毛大雪,我和哥哥妹妹用架子车拉着母亲赶往局医院,母亲被医生抢救了两天可依然没能醒来。临终前的母亲嘴角一直淌血。我紧紧握住母亲那冰冷而枯黄的手,肝肠寸断。这双手再也不能为儿女缝单絮棉,涤垢濯尘了。我们兄妹几个扑在母亲的身上嚎啕大哭,希望老天爷能够怜悯我们,让母亲起死回生。
母亲还是走了,悄无声息地走了,没给我们留下一句话。
母亲不曾识文断字。而她的善良,勤劳,朴实,永远地留在了我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