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桂清·
记得小时候,在矿上干掘进队长的父亲回家的时候很少,常常是深夜归来清晨又匆匆离去,那时我心里挺纳闷,当队长的怎么还那么忙?豪爽耿直的父亲偶尔闲暇的时候便坐在家门口那棵绿荫如盖的大槐树下的石板桌旁抿上几口小酒。记得那时候的酒大都是商店柜台上黑坛子里装着的散装白酒,但父亲喝的时候似乎很香甜,脾气暴躁不苟言笑的父亲每逢这个时候话语便多起来,面容也慈祥了许多。一次兴致盎然的父亲逗着我喝了小半杯,那浓浓的辛辣一入嗓子眼我的眼泪便禁不住流了出来。
小时候,很羡慕小伙伴都有一个方方正正的蝈蝈笼。但父亲从未带着我去逮过蝈蝈,但抽烟很凶的他,却给了我另一个炫耀的机会。我用那大量的烟盒包装纸叠成三角牌扮做一个个“演员”演绎着一个个精彩曲折的故事。我以绝对胜出的数量优势和独特新颖的离奇情节吸引着小伙伴前来观看。我们围坐在铺在地上的纸箱上,双手操纵着那些“演员”,嘴里还不停的配音解说,脑子还要飞快转动寻找情节延续的灵感,那种游戏我们玩的很上瘾。现在想来,同如今的孩子们热衷上网QQ、玩游戏几乎是异曲同工,惊人的相似。
长大后我也成了一名矿工,父亲一次次在我下班路口的等待,饭桌前的絮絮叨叨反复强调要注意安全,竟让我很烦躁,在井下工作时间久了经历了许多的风风雨雨后我开始明白煤矿井下特殊的环境的确容不得半点马虎:也开始清楚,那哪里是年迈老人的絮烦,分明是一个跋涉煤海的老矿工,一个慈祥父亲对儿子的深情祝福。
父亲在去年春天一个寒冷的日子里平静地走了。临终的那几天已被病痛折磨得骨瘦如柴的他,仍吃力地对我说:“下井的时候要千万注意安全,自己多操心!”我多么的懊悔,那段日子没能多陪陪父亲,哪怕只是再多陪几天、几小时。子欲养而亲不至,的确,那种遗憾将会伴随终身。其实,人生的许多事情都是那样,当你明白时,已经太晚了。
父亲的一生是辛劳的,至少作为一名有着三十多年矿山经历的矿工,繁重的劳作,恶劣的环境,极少的休息,坚强的付出。父亲是光荣的,至少作为一名平凡而优秀的矿工,曾经家中墙壁上那一排排的奖状,曾经十几年作为掘进队长的不懈努力无私奉献。
已在煤海奔波二十年的我越来越理解矿工,理解他们坚强挺立的背后有着太多的艰辛,理解他们无私奉献的品质中有着太多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