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宏军·
从家乡出来已多年,很少回家看望母亲,也很少给母亲写信、打电话,这让我总觉得对不住母亲。多年来,一种无以名状的愧意一直缠绕在我的心头。
记得在我六七岁的时候,一年夏天,生产队派父亲去距村上四十多里的火车站煤厂买煤。临行前,父亲决定带上我,顺便让我这从未见过火车的儿子看看火车。母亲怕我饿着、渴着,给我们准备好干粮,并特意从邻居家里借来了一只军用水壶。
从村子出发后,大约走了半个多时辰,我就腿脚胀痛,走不动了,于是父亲背着我一路没歇地走到了火车站。父亲陪我看完火车,联系完买煤的事便一同返回。在火车站的大门口,父亲遇见了他旧时的一位同学,相互寒暄,才知父亲的这位同学就在火车站工作。他一再挽留父亲,盛情难却,父亲当天就留了下来。当晚,他俩一壶浓茶,一包旱烟叶,不知聊到了夜里几点,我忍不住困倦地袭扰便早早入睡了。
第二天清早,我们踏上了回家的路程。一路上,父亲给我有滋有味讲述着他和这位同学小时候的趣事。突然,前边路上急匆匆走来一位妇女,我定眼一看,那不是我的母亲吗?我大喊一声:妈!母亲直向我扑来,一把把我搂在了怀中,接着便呜咽地抽泣了起来。我知道,我没有出过远门,这是母亲怕我有什么意外。本来,我们当天是要赶回来的,可偏偏遇见了父亲的同学,又住了一晚,这着实让母亲揪心了一个晚上。从此,母亲再也不准我出远门了。
‘以后上了大学,来到省城,母亲担心我人生地不熟,怕我受委曲,对我更是牵挂。她几乎每月都要给我写两三封信,不断地叮嘱我这,叮嘱我那,并教导我要继续好好学习,和同学们处好关系。当时,我总觉得母亲罗嗦,回头想来,这对我以后人生的成长受益匪浅。临近毕业的时候,我因急性阑尾炎发作,要住院做手术,母亲安顿好家中的活计,千里迢迢来照顾我。在住院的半个多月时间里,母亲一直陪伴我度过了那难熬的时光。在我的记忆中,这是母亲照顾我时间最长的一次,也是我和母亲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一次。
毕业后,我被分配到矿山,走上了教师的工作岗位,可母亲还是常常挂念着我,并经常嘘寒问暖。在我还未成家之前,她隔三岔五地催促我早些成家。和同学们相比,我算是结婚比较早的,可在母亲眼中,我是耽搁她抱孙子了。有了孩子以后,母亲对我还是放心不下,她总是惦念着我们一家三口。随着母亲年龄的增大,她每次打电话难免有些絮叨,可我一点也不觉得烦琐,母亲的电话就像一股股暖流温暖着我……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时密密缝,意恐迟迟归……”每当读到这首《游子吟》的时候,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流下酸楚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