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裳说,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曾经每个月总要去两三次苏州。苏州最吸引他的除了园林以外,乃是旧书市。在当年的护龙街,从察院场朝南,几乎整条街都是书铺,连马路边上的地摊都是书。时至今日,不要说在苏州,在全国任何地方大概都难见到这样壮观的场面了。1993年——1997年我在东北师大读书时,校门口有一排书摊,估计至少二十多家。各种世界名著都有,文学的最多、哲学的、经济学的、建筑学的,应有尽有。今天的城市街头已鲜见书摊,即使见到,也难以想像他们能卖我提到的这些书。在我小的时候,县城里的书摊比其他摊位似乎要高贵些,卖书的人比那些卖菜的,卖布的,也多了几分沉稳。几乎每个集市上都能见到他们的身影,书摊是一道不可缺少的风景,看来他们靠卖书可以维持生计。不知什么时候起,城市里的书摊和县城里的书摊均无声无息地隐没了。
但你不能据此判断书籍们消失了。图书越出越多,花样翻新,这是不争的事实。萨特和昆德拉并没有彻底离开我们的视线,书摊的消失,只是经营方式的消失,萨特们蜗居在各大书店的角落里,不温不火消失的书摊和即将消失的书地和不同年龄段的读者握手,跟他们回家。
我相信文化和思想不会越来越浅薄。孜孜不倦地追求深刻、敬畏高远,乃是人类的本能。萨特和昆德拉这些哲人也不会被抛弃,我犹疑的是,他们与后人交流的方式会不会被彻底颠覆。说一千道一万,书籍是一种载体,它们传播信息和知识、提供消遣和娱乐,搭建思想流通平台。这些功能,网络上都有。我们这一代以及下一代、下下一代对书籍还有依赖性,那么再往后呢,那些完全靠网络汲取营养的后人们,会不会彻底抛弃书籍?从小书摊到大书店,再到网络上的某种阅读方式,这或许是一个趋势。今天的读书人因此生出些许失落感也是正常的,黄裳只见书摊的落寞,没有机会亲眼见图书的消失,那是他的福分。但只要思想没有堕落,文化没泯灭,阅读方式的改变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这种前提下,有两个问题值得人们有意识地琢磨琢磨并尽早梳理出思路:
1.纸质传播平台衰败乃至消失后,卖字维生者如何卖字?成熟的销售机制是什么样子?
2.阅读肯定还是有偿的,成熟的购买渠道该是个什么样子?这两个问题也许我们一辈子都赶不上回答,但不妨碍我们未雨绸缪地提出来。
(王国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