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党小华
上世纪的八十年代末,十九岁、正在艺术院校上学的我,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人模狗样了。所以我就顺理成章地有了个他。他长我几岁,在一个不错的单位工作。和他相识了三个来月,我便带他回家接受二老的“面试”了。
初次到我家的他,坐在沙发的样子真逗:两只手一会儿搭在沙发背上,一会儿又放到腿上,好像放在哪儿都不是地方,逗得我直想笑。吃饭时,我发现母亲的眼神时不时地落在他手上,眼中流露出一丝丝忧郁!我觉得奇怪,怎么回事呢?吃罢饭,送他出门后,我三步并作两步地上了楼,只见母亲呆呆地望着窗外,紧张的我开口便问:“妈,觉得不满意啊?不满意咱就让他下课嘛!”母亲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小伙子人还可以,挺稳重,可他……手上戴了枚金戒指?”我不解地问:“那又怎么啦?”母亲没有回答,默默地走进厨房去收拾碗筷了。
一晃就是大半年过去了。
有一天,母亲上倒班在家休息,一进门就听见她高兴地说:“花子,你过来。”说着母亲从口袋里掏出个首饰盒,对我说:“把手伸出来。”首饰盒里出现一枚闪亮的金戒指,母亲拉着我的手,把戒指直接戴在我的无名指上,笑眯眯地说:“俺娃的小手长得就是好,戴上多好看啊!”
哈哈,我一下跳了起来:“真漂亮!喔……,我也有戒指喽!”一只手举得高高的我满屋乱跳。母亲笑着说:“真是个疯女子!”
得意一阵后我突然觉得不对,按我家的经济条件和母亲那点微薄的收入,买这枚戒指还是困难点,便问母亲:“这戒指是哪来的?”正在干活的母亲头也不抬,说:“这你就别管了。”
漂亮的戒指我是有了,我高兴了,可他看见了眼神却总那么怪怪的,常常闷闷地不说话,有时会吞吞吐吐地问一句:“这…戒指,谁送的?”我这人还有点怪脾气,就是你越想知道我还就偏不说,便绷着脸:“你管呢,就不给你说!”
周末,我和几个同学在外面疯了一天。晚上回家后,母亲对我说:“那娃来了。”我一愣神:“啊?他来干啥?”母亲说:“他来了后一直不言语,直到临走时才哼哼唧唧结结巴巴地憋出一句话:‘阿姨……,她,戴的戒指是……?还戴在无名指上……?’我看出了他的心思,就笑着对他说:噢!那是我给俺娃买的。”
嘿嘿,这家伙贼心眼还不少!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他的心结解了。我还是像往常一样,高兴地上学,快乐地回家!
又是一个周末,姨妈来家做客,饭后母亲在厨房收拾碗筷,姨妈指着我手上的戒指问:“知道这是怎么来的吗?”我欢快地回答:“我妈给我买的呀!”姨妈叹了气,说道:“娃呀,这可是你妈攒了大半年的工资给你买的啊!”啊,我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水果虫”一样的母亲好久都不见吃水果了;一身衣服洗得都发白了仍不买新的;桌上的饭菜也越来越简单了……可这些变化……唉!粗心的我怎么就没有觉察到呢?看着母亲的背影,我的眼泪刷地一下流了下来……
许多年的今天,我首饰盒里的“小宝贝”基本上全部更新换代了,可就这枚戒指,我依然保存着。每当拿起它,脑海里便闪出母亲从小反复叮嘱我多少遍的那句话:吃别人的口软,拿别人的手短,人要活得有志气!
母亲的话够我受用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