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全军
黑子是他的小名,大名叫朱鹏飞。他是个农村娃子,家在伯端县最偏远乡最偏僻的村。按照农村的风俗,小娃子从娘肚子生出来,先要取个小名,小名越贱越好,越贱越好养活。小名叫起来听起来亲热。大名在上户口前须请一个识文断字的先生正式命名,还得摆上酒席,酒足饭饱后,先生眯起眼睛,掐指一算,说,就取名鹏飞吧,展翅高飞的意思。爹娘对这个名字很满意,连说要得要得,连忙给先生敬酒。黑子从小学到初中学习一直拔尖,以优异成绩考进了县重点高中。
黑子认识燕子其实很简单,俩人是同桌。黑子就搞不懂,班主任咋能这样分座位呢,但又不敢言语,因为他有点怯弱,还因为男女同桌全班又不止他一个。老师永远都是对的,不然能叫老师吗?
“我叫张雪梅,雪花的雪,梅花的梅。你以后就叫我梅子吧。”坐在一起时,梅子第一次主动跟他搭话,声音也有点大,几乎是全班的同学都听见了。嬉笑声一片。
黑子“嗯”了一声,怯怯的,脸上有点发烫。
“自我介绍啊。”梅子又说。
“什么?”黑子有点懵。扭头的时候,正迎对梅子的眼睛,大大的,亮亮的,火火的。脸蛋是他见过的所有女孩中最好看的。
梅子有点急了,干脆拿过他的一个作业本,一眼瞅见了他的名字。“名字不错哦,有远大志向。就是有点俗气,响亮不够文雅。”
黑子听了不高兴,梅子看他不高兴的样子呵呵直笑。
男生女生相处久了,也就相互了解了;相互了解了,也就成了朋友。黑子觉得梅子有很多优点都是自己应当学习的,她性格开朗,敢说敢做,而且不一般的聪明,各门功课一点就通,甚至是无师自通。黑子英语和数学差,梅子主动帮他补习,补习的时候,两人的脑袋经常碰在一起,黑子喜欢听梅子甜甜柔柔的语气和呵呵朗朗的笑声。他发现梅子从不化妆,也不用香水,但她身体散发出的女儿香总是让黑子心跳不已。梅子家在县城,家里开了酒店,酒店在县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梅子喜欢吃零食,也喜欢给黑子买零食。黑子开始吃梅子买给他零食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后来就大大咧咧地接过来吃就是了。梅子在学校几乎没跟任何男生交往,除了黑子,这让一些男生看在眼里恨在心里,一次,几个男生欲找黑子的麻烦,让梅子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唬得再也不敢挑衅了。高三的时候,黑子打篮球崴了脚,上课下课都由梅子搀扶着,连到食堂打饭都由梅子代劳,亲密得让人艳羡。黑子住在校内学生宿舍里,8个人挤一起,高考越临近,天气也就越热,梅子买了个“佛顶山”牌台扇送给黑子,于是满宿舍都吹起了清风。台扇伴随着黑子度过炎热夏季。黑子每次惬意吹着台扇时,梅子的影子就在脑海里随风漂荡,想着梅子,心里甜滋滋的。
高考结束后,黑子要回到农村的家里等待录取。他们俩填报的志愿和专业都是一样的,梅子说:“你到哪,我到哪。”黑子感动地眼眶湿润,第一次鼓起勇气抱着梅子,第一次疯狂地吻了梅子,吻的时候,黑子亲亲地喊着“梅子”,梅子亲亲地喊着“黑子”。那一刻,满世界就只有他们俩人存在。
漫长的暑期漫长的期待,漫长的期待总得想个法子去释放心情。梅子的父亲带梅子出门旅游,自驾车,还没到旅游景地就意外出了车祸,父女双双身亡。黑子知道噩耗时放声大哭,一连几天不吃不喝,人比黄花瘦。好长时间黑子就抱着那个台扇出神,像是抱着梅子。也许梅子正在天边某个地方正对黑子招手致意,但黑子看不见。“梅子……”黑子呼唤着,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