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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泉

2023年09月17日

文/吕宗儒

家乡在西府边陲山村,土地虽贫瘠,但“天无绝人之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祖辈就在这里生息繁衍。山峦深沟,密林坳地,羊肠小道,凡有土屋窑洞,袅袅炊烟升腾的地方,总会一村一井,沟底山腰,还有泉水,但大多是无名泉。少年时我曾和深山里的一眼无名泉朝夕相伴三年多,那泉水清澈清凉,甘甜爽口,沁人心脾,至今难忘。

1962年我10岁。正逢国家遭受严重自然灾害,加之中苏关系恶化,饥荒浸淫,粮食奇缺,食不裹腹是常事,迫于生存,不得不辍学随二哥和姐姐到离家60多公里的深山老林王家沟去做山庄。

做山庄,是土话。那时的生产队,几乎在深山都有几十、或百亩地,离得太远,不便集体管理,可以承包给家庭耕种。条件是:产多产少,秋夏两季必须交足公粮。因山高路远,沟深荒凉,人烟稀少,一般人家是不轻易做山庄的。我家人口多,加之父亲病逝,想办法填饱大小九口人的肚子,是家里最大的大事。大哥权衡利弊,觉得去做山庄,要比在队上靠挣工分糊口强多了,再说学校搞“文化大革命”不上课,就让我去放牛。

到达那天,等待我们的是半山腰两孔空空如也的窑洞,两头老黄牛和简单的农具,守护者在交接完后急忙下山而去,经后山一户人家指点,二哥在离窑洞五里开外的一条深沟里找到了可供挑水做饭的清泉,并挑回满满当当两木桶清凉透亮的泉水。第二天午间,二哥带我和姐姐去认路,以便挑水。

脚下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似乎没有尽头,荆棘绊脚,碎石掩道,稍不小心就会跌倒。翘首望去,小道像一条玉飘带,蜿蜒迂回,若断若续,缠绕在群山之间。绕过山头,穿过密密麻麻的树林,经过两个只见树梢,不见沟底,只闻鸟鸣,不见鸟影的沟壑,再翻一架坡,在一条寂静、四目翠绿,野花烂漫的沟端,终于看到在嶙峋的石壁交错、杂木参天、荫影婆裟低凹处有一汪清泉。泉口呈盆状,有两平米大,周边用青石片和鹅卵石铺垫。二哥说:“你们一定渴了,喝口泉水,坐下歇歇吧,凉爽的很咧!”顾不上姐姐,我跪地低头在泉边大口喝起来,嗨,真清凉呀,甜滋滋的,痛快极了!似天然的“脉动”,像名副其实的“农夫山泉”。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和姐姐常来这里挑水,居住在远近五公里的七户“鸡窝凹”人家,或肩挑,或牛驭来此取水。因为,只有这里的泉水才可饮用。曾问山那边放牛的爷爷,泉叫啥名子,老爷爷说:也问过我爸,说没名。

三年后,我下山重新回到了学校。初中二年级时在老师办公室,看到清代人写的《听泉斋记》一文,对“历下之泉甲海内,著名者七十二,名而不注者五十九,其它无名者奚啻百数”的记述似懂非懂。就向老师求证,老师说:“这写的是山东省会济南。济南自古因‘家家泉水户户垂柳’有著名的七十二泉,一派江南风光而得名,人称‘泉城’”。这使我一下子又想起那深山中的无名泉。

济南这座城市,名泉荟萃,多达七十二处,加之“名而不注者五十九,其它无名者奚啻百数”。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泉水叮咚,清澈透亮,粼光闪闪;泛泛涌动,汩汩流淌,甘甜诱人,曰之泉城,形成了独一无二的“泉水文化”,名垂青史,引无数游人竞“折腰”。事实上,除名泉之外,众多的无名泉,则多在老城区的居民家中,特别是芙蓉街更是集中了一大批汩汩流淌的无名泉。老人们深情地说,在没有自来水的年月,泉水汩汩流淌、冬暖夏凉,时时刻刻为大家提供日常用水。

我常想,城里如此,山乡僻野,更是这样。在幅员辽阔的华夏大地上,特别是山乡僻野,无名泉,岂止在济南数以百计?在祖国富饶辽阔的大地上,无名泉星罗棋布,不计其数。这,实在是大自然对华夏民族的无私赏赐。而这些泉尽管无名,但泉水却以乳汁般的甘甜,默默地滋润着来到它身边的人们,给生活以方便。泉水与人之恩,可谓天高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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