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梅小娟
去清水头实验区的路上，沿途到处随意生长着柿子树。
第一次发现并震撼于柿子树的美缘于一个寒风萧瑟的冬季。刚刚降完一场大雪，天气清冷。已持续多日加班工作的我正在等候回家的班车，也许是太累了，太倦了，也太厌了，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在内心纠结着我，不知这旷日持久的加班是否能垫起现实和理想之间的距离，终日忙碌的琐碎早已麻木了当年的豪情壮志，必须重新思考生存的价值与意义这一古老命题。
信步走向了田野，让阴冷的山风来冷却奔腾不止的思想。长长的路上，环顾四周是绵延起伏的山峦，风吹过，山峦默默，在它的怀里，是一色的枝桠个盖着薄薄的白被。突然，一棵树叶落尽、裸露枝桠的柿子树映入眼帘：树的躯干扭曲、旋转、盘升，每一寸的虬枝上都有疤痕，又透着一种苍劲、雄伟与力量。树的枝桠有残留的积雪，抬眼望去，玉树琼枝，似艺术家精心培育的盆景，又似一幅巨大的精雕细琢的根雕作品。更使人视觉震撼的是：它的每一寸枝条都有力地刺向蓝天，似乎向天空撕抓些什么，证明些什么，向上，向上！每一寸的生长又是那样的艰难！
几度寒暑，几度春秋，终于它伸开了亭亭的华盖，顶一树浓荫，在这贫瘠的土地上慢慢地成长。那盘结的树根似乎在做着无声的诉说，它们的成长是一次多么艰苦的拼搏！一种对生命的敬畏之感油然而生，面对着这样的一棵树，不得不惊讶屏息于生命的美丽。痛苦与艰难才是生命的意义，负重前行才是我们的价值。我们不能祈祷自己双肩轻松，让我们默默祈祷自己能悬挂着、奉献着、璀璨的美丽。就这样寻常地相遇，却无声地解开了心中蓄积已久的种种无端的愁绪。在那一刻，放下包袱的心变得是如此澄明。雪后的空气洁净如新，山峦依旧默默，我知道它会对波澜的心事守口如瓶，在它的薄被之下，已悄悄地酝酿着芳醇的变化和一种未能完全预知的骚动。雪在风的盛邀之下，簌簌落下，似乎也要印证着乍悲乍喜的忧伤。
只因那次心灵的邂逅，每次上班的途中都不由地搜索柿树的身影。春天，它勤生绿叶；夏日，它奉献浓荫；秋天，它捧出果实；冬天，它勇敢地袒露一腔赤诚。在树的世界里，竟然有如此完整的语言。在风雨雷鸣的日子了，它用身体一寸寸记录，把成长的苦痛用神圣包裹，也只有这种苦痛能给予我们生命的深度。柿子树使路变成了风景，荒芜的土地，只因它，便有了生机，裸露的山石。有了树的依偎，变得温柔。
我愿如那一棵树，在春风中舒展我纯洁的浅碧，在长夏中撑开一树浓荫，在滑爽的夜晚，将理想的果实用激情点燃、高挂，在冬日的寒风中，启迪人的心智，用无声的语言昭示生命的过程和意义。
我真愿化作那棵柿子树，那样沉郁，那样古朴，那样深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