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程毅飞
冷雨飘落的冬日清晨，卖花女人照例把她的花摊摆了出来。女人身着一件手工缝制的有着细碎小花的棉袄，冒着沁人的寒气，推一辆装有花木的三轮车来到街边的路口，把一盆盆花木卸下来，整齐地摆放好，然后就着手搭摊了。
她先是从车子上搬下一个水泥灌铸的石堆，然后用力把一顶大伞撑起来，将伞把插进石堆中间预留的石孔中。由于伞面较大，她在撑插时瘦小的身躯微微晃动着，嘴里不时喘出粗气，形成一股股白色的雾，空气虽然潮湿阴冷，但她的额头已分明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撑起的伞面刚好罩住女人小小的花摊，望去，有玫瑰、百合、菊花，还有发财树、万年青和蟹爪兰……一片生机盎然。
女人一边看着从身边匆匆而过的行人，一边从车子上放着的篮子里摸出一个馒头，仔细地吃起来，很是有些优雅。之后，她就开始忙活了。一边拿起剪刀修剪那些花，一边去望边上的大街，街头装修时尚的那家鲜花店，卷闸门还关着呢。
小巷对面，大婶一边打开小吃店的木门，一边自语着：“这鬼天气，咋不睁眼了呢？”说着就跨出门看天，仍嘟囔着：“真冷啊，怕是要下雪了？”猛抬头，看见对面卖花的女人，先是一惊，随即便平静下来：“姑娘，这冷的下雨天你咋还出摊呢？快到大婶的店里喝口水暖和暖和吧？”
“不用了，大婶，我带着热水呢。”说着，女人从车子上取出热水瓶向对面晃晃，一边不好意思地笑笑——心想大婶每次都喊她“姑娘”，其实她早已是孩子的娘了。
回过大婶的话，女人继续低头修剪她的花木，偶尔抬起头看街对面那家花店。这时，花店的门刚打开，一位年轻漂亮穿着时尚的女孩正不紧不慢地向店面外的台阶上搬花，每搬一盆，都要用手去拢一拢她那又黑又亮的长发。女人看着，眼里流露出既羡慕又向往的神色。她想，如果自己也有这样一间花店就好了，那她就不用起早贪黑风吹雨淋的艰辛了，至少会比现在轻快一些。
虽然天很冷，女人的生意却特别好。天色慢慢暗下来的时候，女人的花也卖完了。女人开始收拾花摊，准备回家。对面小吃店的大婶又在那边说：“姑娘，生意不错嘛？花全都卖完了啊？要是天天都这样就好了，那你用不了多少时日就可以租个店面了。”
“谁说不是呢，大婶！但离租店面还远着呢？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攒够那笔钱呢？”女人一边应着，一边又转头去看街对面的鲜花店。此时，那店里的灯已亮了起来，整个屋子灯火通明，人影绰约，充满了温馨的气息。女人拢拢头发，又抬头看了看那家鲜花店，兀自笑了起来，微微的、浅浅的，好像花儿正在一点点地开放。
只要没有特别紧要的事情，女人的花摊都会准时在老地方摆出。寒冬的街头，北风一阵紧似一阵地吹着，女人依旧穿着缀有细碎小花的棉袄，守着她的花摊。路人经过她的花摊，总能看到她在笑，行人就不由自主来到她的花前问这问那，她都微笑着一一给予应答，即使不买她的花，也看不出她有一丝的愠色，仍旧是一脸的微笑，就像她的花儿一样。虽然她禁不住一次次的寒颤，但看得出有了花的陪伴，她满脸都写满了幸福，这时候的花儿分明也是幸福的了。
每天上下班经过路口，从花摊旁经过，看着女人的花摊和她那浅浅的笑，都会使我感到无比的安宁和愉悦，心中即使有着天大的不快，也会烟消云散。每当这个时候，我就觉得女人分明就是花摊中的一朵花儿，优雅地含苞，静静地开放。这样想着，我的内心就被一种幸福笼罩着、包围着，惬意无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