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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兰,闪光的记忆

2023年09月16日

张鹰

提及马兰,大部分国人都不一定知道。可就是这个连地图上都无法找到的地方,却因“两弹”实验成了中国核试验的代名词。1959年春天,一支部队穿越八百里沙海,在新疆博斯腾湖畔的水沟边上,看到一丛丛盛开的马兰花,第一任核基地司令员张蕰钰将军触景生情,提议将核试验生活区命名一个文雅的名字——马兰。马兰位于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境内,面积10近万平方公里,相当于一个江苏省的面积。

1968年3月,我和西安百余名战友应征入伍来到马兰,加入防化兵行列。我所在的防化营,是在原子弹或氢弹爆炸后,按连编制,分乘汽车、装甲车在第一时间冲向爆心,及时回收实验仪器并带回狗、兔子等实验动物。为了能熟练地取样和采集数据,进入试验场前,我和战友们每天穿着脚裤连为一体的胶皮防化服,头戴酷似象鼻子的防毒面具,进行模拟训练。有的战友闻到胶皮味就恶心,来不及摘下面具就吐了,吐出的秽物堵住了通气活门,只好摘下面具甩甩再戴上苦练。夏季的戈壁滩气温高达43度,埋下的生鸡蛋10分钟便可食用。每次演练下来,密不透风的防护服便能倒出半面盆水。这还不算,试验场的风大得惊人。每逢春秋季,刮10级的大风早已司空见惯,帐篷刚刚支好便被大风掀翻,无奈,只好住地窝子(半地下干打垒房子)。一年中,只有夏季才能吃上蔬菜,平时只能吃咸菜、腐竹和鸡蛋粉。氢弹试验前的半个月,才能吃上罐头、木耳和黄花等干细菜。尽管条件异常艰苦,但连队的精神文化生活却很丰富,黑板报、拔河、歌咏比赛形式多样。

我和西安的战友入伍不久,除参与第二次、第三次氢弹试验外,还参加了我国首次地下核试验。地下核试验比大气层核试验要求更高,技术更为复杂,分平洞和竖井两种实验。在距马兰数百公里的南山地区,工兵124团昼夜打眼放炮,苦干数年,硬是打出了长达几百米深的坑道。坑道并不很宽,是弯曲推进的,有简易的照明线路和通风管道。1969年9月,为向国庆20周年献礼,地下核试验进入紧张的准备阶段。我们在坑道内每隔10米放上各种探测仪器和石墨(核爆炸产生的几百万度高温使石墨成为人造金刚石),再由工程兵用特制的水泥块进行回填封死。爆心在坑道的尽头,内部铺设许多管道和电缆,用于传输爆炸底火和测试爆炸参数。

1969年9月23日零时15分,伴随着一阵“轰隆隆”撼天动地的巨响,地爆释放出的巨大能量,将实验区的山体猛烈地摇晃起来。大地在抖动,犹如发生了强烈的地震,岩石震扬着尘土,看上去像是山顶在冒气似的,山顶被核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掀了几掀,幸好未被掀开。这是我国首次地下平洞核试验,爆炸当量为2万吨。

地爆过后,我们这些担负着放射性侦察和监测任务的防化兵,紧随在工兵后面,边开挖,边清理,边推进。坑道内异常闷热,氧气不足,一氧化碳充斥着空间,还得经受着几十至几百毫伦/小时的放射性照射,最后才进入核爆炸形成的空洞——烟囱区。空洞内坍塌物比较少,坑道壁面比较光滑,有熔岩流动的残迹,黑色玻璃体随处可见。10天后,当清理到30米深时,意外发生了,工兵在开照明电闸时产生的电火花引发了坑道内的瓦斯爆炸,17名工兵战友应声倒在坑道内。这时,洞外的医疗队紧急施救,女医护人员将抬到洞外的战士,嘴对嘴地进行人工呼吸。5分钟过去了没有反应,10分钟过去了仍没有反应。在六十年代,青年男女走路都要保持一段距离,更何况嘴对嘴地呼吸,但在那个非常时期,抢救战友高于一切。尽管作了最大的努力,但最终这十几名战友还是长眠于南山核试验区,至今回想起来,仍十分缅怀他们。

43年过去了,而今蘑菇云早已消失,核爆炸的雷霆也已远去,而参加核试验的军人们那种吃苦、奉献的精神,永远留在了这一片彰显共和国尊严的土地上,马兰——成为我和战友们心中闪光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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