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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打车

2023年09月17日

李春立

父亲从老家赶来城里,在汽车站用公用电话给我联系时,我正巧拉了一个大活,几个外地游客要打我的车去郊外森林公园,而且开价是正常打表的双倍。我告诉父亲在汽车站打车去我家,并告诉了他我所住小区的名字,便匆匆挂了电话。

晚上收车回家时,妻子、女儿和父亲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着我一起吃饭。我简单洗了把脸,招呼父亲开饭。

父亲老了,夹菜时的动作明显比以前慢了半拍,然而父亲还是颤巍巍地用筷子夹菜往我碗里送。“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在外开出租一定要加倍小心,注意安全。我看你比春节回老家时瘦了很多。”父亲深情地看着我说。“知道了,爸,快吃饭吧。”我低头答道,突然觉得心中有一种酸楚瞬间涌上心头。

接下来的几天,每次早上我出车时,父亲总要跟到门外,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而到了最后,他总是要轻声嘱咐我开车要注意安全。终于有一天,我给妻子打电话,让她问问父亲是不是有事让我做,妻子问了以后告诉我说,父亲说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这次来城里一是想散散心,二是想再次好好在城里逛逛。

记得父亲年轻时,回老家当教师之前,是在这个城里当兵的,临退伍那天,父亲约了几个战友包车围着城市转了一圈,含泪告别了这个他留下了三年青春的地方。父亲本来以为这辈子再没有机会来这了,没想到我大学毕业工作后,碰巧在这个城市安了家。父亲常常念叨说,这是命中注定的,让他和这个城市有缘。

在妻子的再三劝说下,上周末,我决定歇车一天,拉父亲好好逛逛这个城市。那天早上,父亲早早就起床了,还专门换上了妻子前几天给他买的新衣服。我叫上妻子和女儿,扶着父亲坐在后座,从我们小区出发上三环,拉着父亲开始了旅游。

为了让父亲仔细地好好看看城市新气象,我特意把车开得很慢。一路上,父亲像个孩子似的指着车窗外问这问那,女儿则像个老师一样耐心给父亲讲着城市的发展变化和很多好玩的地方。父亲一边认真听,一边满足地“呵呵”微笑,那神态,仿佛一个游子多年后再回到故乡的喜悦和欣慰。

晚上很晚,我们一家人才回到了家里,因为第二天还要出车,我简单吃了饭,便休息了。第二天起床后,我竟然没有看见父亲,问妻子,妻子黯然地告诉我说:“父亲早早就起床赶回老家了,怕影响你休息,再三嘱咐我不要叫醒你,还留了一百元钱和一张便条。”我连忙打开餐桌上一百元钱下面压着的父亲写的便条:“我儿,谢谢你专门陪着我逛了一天,此生再无遗憾。你们刚买了房,压力很大,这一百元钱是我对你昨天误车一天的损失补偿,就算是我打了你的车吧,虽然少了点,也算我的一点心意。”

看完父亲的便条,捧着父亲给我留下的一百元钱,我的眼泪顷刻间急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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