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文胜·
厨房面东而居,吃饭时,夏日灼灼的骄阳总是烘烤得人汗流浃背。
今年,妻突发奇想说,咱种丝瓜,搭个凉棚如何?能遮阳,还能吃丝瓜呢。说的时候,时令恰近谷雨,我盛一碗凉水,就把在屋角找来的几粒丝瓜籽泡了进去。过了五七日,瓜籽胖乎乎地浮上了水面,微开的边缘亮出了一丝嫩黄。
丝瓜苗见水就长。籽儿播下两天,土里就冒出了头顶黑盔甲的幼苗。妻三天一浇水,两天一松土,苗呼呼地窜了半尺高。
长过尺余,丝瓜嫩绿的茎叶间,伸出了细细蜷蜷的触须。我找来几根杆子,一头着地,一头固定在门楣上。那些触须像娃娃的小手,机灵地钩住杆上的节点或裂纹,然后,便悠悠地往上爬了。丝瓜一边发叉儿,一边长茎,没多久,门楣上、橱窗上就绿意婆娑了。
浮生难得半日闲。有这种天设的意境,我何不品茗读书雅上一回呢。有天,我坐在丝瓜架下看书。猛一抬头,就看见密密匝匝的绿叶下,开出了金黄色的花朵朵。花儿半遮半掩地躲在绿叶后,惹得蝶儿、蜂儿像求爱的后生,嘤嘤嗡嗡地翩翩起舞。丝瓜花大而色纯,每朵五瓣,朝开暮萎,含苞的、怒放的相伴而生,把一个单调的院落装扮得金黄灿烂。
其实,逐香而来的还有蚂蚁、蟑螂什么的。长长的青藤上,你会看见一两只蚂蚁款款前行。它们不急、不躁、不惊、不扰,那从容的样子,时常使我感叹不已,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人会为一朵花长途跋涉。细腰大肚的螳螂,警惕的四处瞭望着,稍有响动,大刀般的前足就高高举起。我不觉得螳臂挡车可笑,反倒为这满腔的勇气鼓呼。
天麻黑的时候,我踩一方小凳儿,扶一根瓜茎,就采摘下几枚丝瓜。妻拨开绿帘,隔窗打问:凉拌还是热炒。我说,少了哪样都不成。红椒炒丝瓜、丝瓜炖豆腐、凉拌丝瓜片、番茄丝瓜汤……呵呵,忙乱得人都不知道吃啥好,索性就都来一份如何?我有的是满架丝瓜满架花。围绕着丝瓜,这一问一答间,一炒一焯间就把这秋渲染得韵味悠长、声色俱佳。
蛐蛐儿是秋夜的精灵。清月洒满瓜架的时候,这些白天隐身于草根壁缝间的灵物,此刻饮清露,啖花香,欢快地唱起了赞美诗。它们唱的欢,人的兴致就高。豪放舒畅之间,你猛一站身,就觉得有小棒槌触到了额头上。手一摸,毛茸茸的,凑近鼻子一闻,香香的。翌晨一看,原来是顶花带露的小丝瓜们探出了脑袋。一个、两个……说不上来,哪朵花、哪片叶的后面就躲着一个瓜儿呢。
丝瓜长了,风儿就爱与它们嬉戏。风摆瓜动,瓜又逐瓜,打打闹闹,嘻嘻哈哈,像一群顽童在风里荡着秋千,硬是把静静看花的人,鼓捣得心里也喜洋洋的。
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团绿意、满架黄花、几枚丝瓜、两耳虫鸣,有此几项,就领略了大半个秋天,你还羡什么?(运销彬长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