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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芯子”的记忆

2023年09月02日

文/张鹰

记得孩提时代,最盼望的就是过年了。办年货、买新衣、祭灶神、做花馍、写春联、闹社火……如果说腊月是年的序曲,那么,闹社火便是年的尾声了。换句话说,闹社火,是“年”这台大戏的压轴戏。

我从小在关中农村长大。五十年代的乡下,文化生活单调而贫乏。父辈们一年四季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耕,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根本无暇顾及娱乐。唯独到了过年时,才有了自娱自乐的时间和氛围。

以乡为单位,选一块较大的打谷场,十里八乡的父老乡亲扶老携幼,竞相前来观看。锣鼓声中踩高跷的,耍武术的,跑旱船的,扭秧歌的,大头娃娃穿梭在秧歌队伍之中,边扭边做出滑稽的动作,逗得人们哈哈大笑。然而,最引人注目也是最出彩的,莫过于独具关中特色的“芯子”。只见几个穿着古典戏装的儿童,被大人固定在竹竿上,其身后的长竿末梢上,再固定着另一个儿童,长竹竿竖在空中,足有二层楼房那么高。下面是一个方桌底架,竿子就捆绑在桌子的腿上,由四个壮年男子用肩膀抬着,旁边还紧随一个壮汉,举着一个顶端做成三脚架的长竿,以备“芯子”上的儿童休息用,“芯子”跟在秧歌队伍的后边,向着打谷场方向行进。

“芯子”,是各个村子轮番上阵的拿手戏。“芯子”上的儿童,一般提前一周就选好了,条件是四岁以下,乖巧听话,眉目清秀。谁家的孩子如被选上,不仅家长脸上光彩,亲戚朋友也引以自豪,孩子还能得到两元钱的补贴。

五十年代初,刚满三岁的我有幸入选“芯子”戏童。正月十五那天早晨,正在院子放炮的我被母亲叫到屋内,简单地吃点油炸麻叶和花馍,因为上“芯子”有“约法三章”:不准吃稀饭之类的流食,以防表演过程中撒尿,欲下“芯子”非常麻烦。吃罢上午饭,母亲领着我来到村长家里,一个和我同岁的女孩,还有一个比我小的男孩已先我到达。不一会,来了三个行家里手的中年人,熟练地给我穿上武将的铠甲戏装,我身后的男伙伴被打扮成“小武松”:头上的武士帽前还别着一个绒球。再看与我同龄的女孩,身穿穆桂英的戏装,身后还插着四面小旗,头戴凤冠装饰,煞是英俊威武。打扮好后,我们被领着走出村长家,门外墙上靠着一个梯子,男小伙伴先被抱上梯子,大人将他的腰部和腿用帆布和竹竿捆绑在一起,再把我也抱上梯子,把竹竿固定在我的背部。这时,我才发现我背后的竹竿上,已事先用铁丝固定好一个四方木架子,架子的另一端,是用来固定小伙伴身后竹竿的。这样,我俩就分别被固定在两根竹竿上了,我背后的竹竿再被固定在方桌腿上,那个“穆桂英”则被固定在另一个竹竿和方桌上。一切准备完毕,待村里的秧歌队扭着舞步走过来时,我们被抬着跟在秧歌队伍后面向前行进。

村里的大街小巷,村外的田间地头站满了围观的村民,男女老少都把目光投向了我们“芯子”上的戏童,有指手画脚的,有交头接耳的,我们成了“社火”表演队里的小明星。待表演完毕,我们得到“解放”,被一一松绑放下。这时,我看见我背后杆子上面小伙伴冻得红扑扑的脸上,已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狼狈相。母亲拉过我冻得冰凉的小手,心疼地放到她的胳肢窝里,边暖边抱怨:“以后说啥也不让我娃再上‘芯子’了!”

时光荏苒,转眼60年过去了,当年表演“芯子”的我,已步入中老年行列。每逢到了百节年为首的日子,我都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闹“社火”——这个民间的艺术奇葩。那关中“芯子”的竹竿上,凝聚着我趣味的童年,有自豪,有亲情,更有着浓浓的乡土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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