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处理…

母亲

2023年09月07日

·亚东·

自从父亲“走”后,母亲明显日渐苍老了。

记忆中的母亲总是给我精神焕发的印象,那时年迈的父亲还健在,同样年迈的母亲每天都是早早起床,用那把使用了多年的单柄袖珍小铝锅,在天然气灶上文火熬出两碗黄灿灿的小米粥。等候父亲晨练归来,一同坐到客厅里那张擦得铮亮的长条型透明玻璃茶几旁,茶几上摆放一小青瓷碟儿自家腌制的墨绿色雪里蕻酸菜。在窗外金色朝阳的映衬下,老两口一边悠闲地吃着早餐,一边观看央视一套正在播出的《朝闻天下》栏目。

如今,每次回去看望她,我都能感受到母亲孤独的心和日渐弯曲佝偻的背影,以及她那斑白稀疏的华发,掩映在橘色黄昏和夕阳晚霞余晖中,伴随着徐徐微风一颤一颤抖动的剪影。

远在千里之外工作的我,每年回去看望母亲大人的次数是极其有限的,而且在家中呆的时间也很短暂。每次回去前通了电话后,我都深深地后悔和自责,因为告诉她我要回去看望她,撂下电话,母亲就会坐在西屋邻街的窗前,独自守住那条看了千回百遍的巷道,一遍一遍地念叨,盼望她的小儿子能立刻出现在那条逼仄的、人头攒动的水泥桥上。

今年年初,母亲提出要把她居住的家装修一下,希望在水泥地铺上木制地板,把我不经常回去的那间屋子的床换成一米八宽的大床。她说小孙子眼瞅着一年年地长大了,每次过年回家,看到我们一家三口挤在一张一米五宽的双人床上,心里总过意不去。以往她提出来要换成一米八宽的大床,我都没有在意,心想我们一年回去不了几天,凑合一下也就过去了。

这一次,母亲的口气很坚决。

开春后,姐姐联系了一家装潢公司,哥哥嫂嫂忙前忙后地张罗着搬家具、收拾杂物。那段时间我一直没能回去看看,只是通过电话了解到母亲在哥哥家住几天,在姐姐家住几天。

后来,牵挂她的我还是放下工作,请假回去了一趟。回去这天,母亲早早就从哥哥家回来,坐在楼梯口的长椅上等候着我。两个多月不见,见到母亲时,看到她一脸疲惫,精气神尚好。一见我,她便说家里装修她放心不下,每隔两天都要过来盯上一眼。和母亲看完正在装饰的房屋后,一起回到我登记下榻的宾馆,母亲抱愧道:“让你回到家里也没有个住的地方!”

我宽慰她说:“住哪都一样,不都是在家的地界。”

听我如此回答,她便慈祥地望着我笑了。

那天晚上,母亲没有回哥哥家去住,她执意要和我一起呆在宾馆。自从父亲去逝后,母亲一直一个人住在家中,她不愿去哥哥、姐姐家住,怕给儿女们添麻烦。

第二天清晨醒来,窗外浅灰色的天空春雨欻至,极细微的毛毛雨伴随着清凉山风,倏尔丝丝缕缕、倏尔飘飘渺渺,时断时续、时续时断,徐徐洒落在故乡的大地上,给人亦真如梦的幻觉。

我起身要走了,母亲头顶浥轻尘的朝雨,蹒跚着步履一味坚持要为我送行。来到公路旁,母子两撑起花折伞并肩站在街头一棵大槐树下,等候长途汽车到来。

桑榆晚年的母亲眼瞅着来来往往的车辆,鬓发上沾浮着句句点点细弱游丝的雨珠,言辞龃龉地和我拉着分别前叮咛的话语。我则站在她的身旁,一只手打着雨伞,听凭那细雨透过绿叶的缝隙滴落下来,在伞顶发出“沙沙”声响;另一只手轻轻地?着她的胳膊,默然垂首聆听老人的谆谆教诲……

其实,在儿女心目中,每一位母亲都是一把挹水的瓢,从自己那里舀来清澈见底的泉水,舒缓地倒进儿女温馨的记忆中。母亲一生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给了儿女,给自己留下的也只有精神上对他们那一点小小的要求——常回家看看!

(张家峁矿业公司)

上篇:矿山女人
下篇:那一天
分享到

© 2023 陕西工人报
制作单位:53BK.com

↑ TOP


http://szb.sxworker.com/Img/2013/6/20130604M4-1.jpg
陕西工人报
http://szb.sxworker.com/m/content/2013-06/04/115780.html
陕西工人报电子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