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处理…

我的童年

2023年09月02日

文/贠文贤

我出生于关中的白鹿原,记得当时是在新中国成立后的不久几天。当时我家没有一分土地,土改时才分到了地。五个孩子(后来七个)个个要吃要穿,不知爸妈是怎么把我们养活的。姐姐八九岁常带哥哥去挖野菜、拾地软、撅苜蓿。我能跑能走了,也跟他们去,荠菜、苦菜、蕨菜、小蒜、马莉菜、金刚刚、麦品花、扫蔸蔸等都认识。看着别的小孩背着书包上学,姐也要上学,爸妈哄劝她说,你上学了谁看娃、谁挖菜,还吃不吃?穷养的孩子听话顺从,姐没哭没闹又带我们去挖菜。大自然充满乐园,快乐就在野外。饿了累了没劲了,躺在散发着泥土味的田野里,静静地看着小蚂蚁拉着偌大的蟋蟀进洞,奇怪蚂蚁哪来那么大的劲;顺着叫声扒开一个洞或悄悄地去开几个土块,发现一个大蛐蛐,双手扑过去捉住它放在水瓮边的墙角,在我睡觉时听着清脆的叫声。

夏收到了,天不明,我睡得正香被叫醒,挎着粪笼嘟嘟囔囔摇摇晃晃地走到田里拣麦穗。捡满一笼麦穗太阳已经老高老高,胳膊腿脸都晒红了。回家的路上总要逮蚂蚱,我喜欢绿的爱叫的,逮着了舍不得丢,用两个麦秆穿在蚂蚱的两只大腿上,一手挎笼,一手举着两三只像走高跷样的蚂蚱,很有成就感。豌豆麦地里野兔多,有一年割豌豆麦我捉了两只,其中一只在我气喘吁吁跑不动时遇到下坡,小兔后腿长向前滚,我猛一跳也滚下去把兔抱在怀里。放进临时搭的兔窝,不停地给说好话,还是不吃不喝,都说养不活,我就把它们放了。

夏秋之际雨最多,在泥泞的乡村小路上穿雨鞋的人少,穿泥屐的人多。我家没钱买雨鞋,只有几套泥屐,我嫌麻烦从来不穿,光脚丫在泥水里感觉舒服。我喜欢光着脚在收割后的地里拾胀胀豌豆,有一次小半天就拾了一碗,回家放点盐煮着吃好香好香。吃饱了和小伙伴玩,他说你的屁咋那么多,我憨笑着说吃了胀胀豌豆,他有同感也就不说了。每年从初夏到初秋天冷以前,我大部分时间都光着脚,常常被皂角刺、马刺扎进肉里,或被磁瓦划破血流不止,用手压一压或用针挑一挑,奇怪,没有一次发炎化脓。有一年冬天天很冷,我的左手背冻烂了鸡蛋大一片,捡了一块猫皮裹起来,后来闻到化脓的气味也没管,过了一个月,天渐渐暖和了,气味却没了,把猫皮揭掉冻烂的肉全长好了。是穷人的孩子“皮实”抵抗力强,还是老百姓口中的老天爷在佑护,有谁说得清?

小时候好玩的真多,斗鸡、跳方、阄方、拍洋片、蹦弹球、小河抓鱼、上树逮知了等,一点都闲不住。下雨天在家里的“脚地”蹲着和爸阄方、下棋,谁输了在谁的头上崩三下,开始我们输了就耍赖悔棋悔方,后来爸输了怕我们合伙崩他也耍赖。喝过汤在明亮的月光下伙伴们“斗鸡”(一只腿跳另一只腿用手托着斗)最疯狂,有单斗、有轮斗、有群斗。群斗时十几人齐上,开始只躲不斗,等到多数被击败剩下两三位时出击,对方气势汹汹居高临下扑来,猛地一闪对方扑空倒地,小不点斗败了大娃头,居然当上了冠军。

最开心的是看戏、唱戏。农村最热闹的事莫过于逢年过节唱大戏。我每年都跟着妈去舅家所在的王庄看戏,《下河东》、《闯宫抱斗》、《二堂舍子》等秦腔大戏都看过,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居然也能哼哼几句。大哥带我去20里远的县城中学看眉户《梁秋燕》,从此别人唱眉户我也爱哼哼。有一天不知谁提议咱们唱戏吧,没有导演,没有总指挥,大家不约而同地从家里拿来杈把、木锨、扫帚等,在我家东边的土台上搭起戏台,用围腰等围起来。开唱了,有人用筷子、木块、铜盆做打击乐器,有人用嘴拉胡琴,你方唱罢我登台,你还没“罢”我就上台,扯开嗓子想怎么唱就怎么唱,想怎么比划就怎么比划,谁也不批评谁也不笑话谁,好不畅快!记得我唱了《二堂舍子》刘彦昌的一段,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自我表现,很激动很兴奋,晚上睡得很香很甜。

一天天,一年年,不知不觉地走过了童年。现在若让我回答童年幸福与否,我会毫不犹豫地写上“幸福”二字。

上篇:年轻真好
下篇:落叶
分享到

© 2023 陕西工人报
制作单位:53BK.com

↑ TOP


http://szb.sxworker.com/Content/weixinlogo.png
陕西工人报
http://szb.sxworker.com/m/content/2013-09/02/097001.html
陕西工人报电子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