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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情绪

2023年09月02日

·孙文胜·

在故乡,我有一份自留地。秋实丰硕的时候,也是我最牵心的日子。

站在杆儿粗壮、穗儿肥硕的玉米地垄头,仰视头顶棉垛般缓缓游动的白云,我把广阔的蓝天做为背景,想象着自己就坐在这棉垛的顶端,检阅日夜操劳的庄稼。土地、庄稼的气息萦绕四周,这儿有金黄饱满的油葵,那儿有蔓长荚鼓的黄豆,左边有果实累累的酥梨,右边有躲藏在绿叶背后圆盘或牛腿样的南瓜……唰唰的秋风自身后响起,我的这些朋友手舞足蹈,看来它们要与秋风一起共赴丰收的盛宴了。

种庄稼,就得服侍庄稼、经管庄稼,就得把庄稼像书一样下势读好。书里能读出黄金屋、颜如玉,但一个秋天,庄稼人更多的时候读的却是烦闷。在庄稼人的心里,庄稼是沉默不语的朋友。是朋友,就要坦诚相见、惺惺相惜。下雨了,刮风了,天晴了,起雾了,谁心里都装着另一个冷暖。难怪他们常常摊着双手说,庄稼这本书难念着呢。

月似银盘,秋风送爽,蛐蛐儿伏在菜叶上饮露放歌。此时,诗人们也许会对月兴叹,吟咏出“秋空明月悬,光彩露沾湿。惊鹊栖未定,飞萤卷帘入”的佳句。但我的父亲却不能免俗,而是蹲在碌碡上为玉米干旱得卷了叶子伤神,为葵朵上生了小虫发愁。娘站在案板边,一边摘着自己亲手点在沟垄边长得鼓胀的毛豆角,一边笑盈盈地教着儿子唱乡谣:老鸹老鸹一溜溜,张家坟里炒豆豆。你一碗,我一碗,把你憋死我不管。等到累死累活地浇了水、灭了虫,玉米叶儿含了水色,向日葵露了笑容,父亲又禁不住会端起大老碗唱秦腔,对着苍天吹唢呐。啊啊啊,呜呜呜……说不清的字语,辨不出音调,嘶吼着覆盖了月色下的小村。

在收获的季节里,四邻八舍碰了头,父亲第一句话总是问,看咱的庄稼咋个样?乡党掂掂苞穗说,颗粒又圆又亮的,熟到稍头了。是呀,娃子的学费不愁了!那时,阳光给父亲黝黑的脸上涂满了油彩。父亲也不忘给乡党鼓鼓劲,你家的白萝卜都赛过壮小伙儿的大腿了。人家老八家的棉花又白又暄,怕是女儿秋后要出嫁了?对呀,那女子心灵手巧,谁家娶了谁家得福啊!

春天播的种,秋天要收,夏天播的种,秋天也要收。所以,因成长和收获而生的情绪就弥漫了整个秋天、整个乡村。一阵风吹来,庄稼人悲了,一阵雨落下,庄稼人又喜了,他们的情绪什么时候能自个儿掌控呢?庄稼人和他的庄稼貌似强壮,实际是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击!这个秋天眼看着即将过去,我的庄稼也就要收割、碾打、晾晒、入囤,但我的情绪依然被这群以根茎叶蔓穗形式生长着的朋友揪扯着:我们能冲刺出那横着的最后红线么?

收回目光,有秋柿的艳红诱惑着我的食欲。摘一颗入口,我品到了土地的甘醇。原来人和自然是如此的共生共息、相互依存啊!

(运销彬长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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