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剑铭·
在文学这条充满“风声、雨声、读书声“的道路上,我和贵新兄年轻时是并辔而行,中年时是遥相呼应。如今到了夕阳唱晚时节,依然是惺惺相惜,心心相映。
我常想,人能跟人这样走过40多年,真的是不容易!
维系这种友情的,不是金钱,不是名利,不是吃吃喝喝,蝇营狗苟,而是对一种事业的共同爱好和为此而孜孜不倦的执着追求。
这种爱好就叫文学。
按说我应当称韩兄为老师,因为他文学修养与功力比我厚实得多,且年长我5岁,但相识相交久了,叫老师反倒觉得有点生分,我们又都是业余作者,属江湖中人,便遵循“四海之内皆兄弟”的江湖理论,以兄弟相称了。不过,前面都带个“老”字——我称他老兄,他叫我老弟。
老兄韩上过大学,后在西郊一家堂皇的大型企业当翻译,按现在的分类法应属白领;老弟我初中毕业后就进了工厂,干的是推锉刀抡榔头的粗活,现在就叫“蓝领”(其实说蓝领都高抬我等了,按我的想法应叫“黑领”,工作服上从领口到裤腿,整年都沾着洗不掉的黑油渍)。
文学这个行当最伟大的一点就是,缪斯不拒贵贱,谁爱她她都会对你秋波婉啭!
所以,40多年前,“白领”的韩贵新和“黑领”的徐剑铭,就在一个雪花飘飞的季节相识了。
那天我到西安晚报文艺副刊部送稿子,编辑郭树兴(丹舟)指着与他对面而坐的一位戴眼镜的男士对我说:“这位是韩贵新,我们的特邀编辑,诗歌、散文、小说写得都不错……”
很斯文儒雅的“韩特邀”起身与我握手。这个第一次握手,就成了留在我们记忆中的永恒瞬间。
其实之前互相都知道对方,所以握手时几乎同时像演“对口词”一样,冒出一句话:“我看过你的诗……”
不久,我们又见面了,不是报社,而是莲湖区文化馆。那里有个创作组,创作组集中了当时西安西郊地区业余作者中几乎所有的“名角”。创作组又办了个文学杂志叫《莲湖文艺》,我和韩兄既是作者又兼编辑(业余)……
记住: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一个派性斗争战火纷飞,文学战线百花凋零,整个中国正处于万马齐喑,“一地鸡毛”的乱世!
我们在干什么?追梦!
所以柳青先生说:文学是愚人的事业。我说,再通俗点就叫“傻小子们的梦想”。
我和韩兄都属于这种“傻小子”——尽管我们都已经到了即将与青春揖别的年龄了,其时我二十六、七,他三十一、二。
不久我们又同时被借调到陕西人民出版社“同吃、同住、同劳动”,帮出版社编“秦岭文学丛书”。
说句显摆却并不属吹牛的话:那时节,几位而今现在陕西最红的作家,有的正在爬坡,有的还在“听课”呢……
好了,不说了。俺老弟兄俩的故事,不是一两篇文章能讲清楚的,得写书。
说说韩兄的“水平“。
韩兄的诗写得不错。最早读他作品是一首写西安报话大楼钟声的诗,题目叫《钟声嘹亮》。那诗写得气韵灵动,令人荡气回肠。说起来,那诗该我写。因为我是第一个——至少是第一批听到报话大楼钟声的人。报话大楼就在我学校的对面,钟声初鸣时,我还在上中学。我没写,可能是缘于“久居幽兰之室,不知其香”吧!
对了,我和韩兄还合作过两首诗,均发表在权威的《延河》上。合作的过程可以作个比方:他是诸葛亮,我是赵子龙。
在文学创作上,韩兄堪称“足智多谋”。一篇文章的主题定位,文字走向,情感沸点……韩兄不紧不慢,娓娓道来,常常让作为听者的我目瞪口呆,然后便“依计而行”(最近在网上看到韩兄写的几篇书评,直教人茅塞顿开,自叹弗如!)。
七十年代,韩兄所在的那家大型企业的业余作者队伍,可谓兵强马壮,群星灿烂,在西安独领风骚。而韩兄是那帮作者们公认的“领袖”,属“教父”级别。出版社特意出版了他们的一本短篇小说集,轰动文坛,韩兄的小说雄居榜首。
我出身“草根”,文学理论知识浅薄,又天性散淡,写作属于“隔墙撂砖头——胡抡”。除了已故的前辈作家,同辈作家中,陈忠实、郭树兴、韩贵新是我很敬重的朋友,功名且不论,见识是我十分赞佩的。所以每当“弄”出一部书,我都尽可能地先呈他们审读,请老兄们指点迷津,而每次都让我受益匪浅,收到“意外的喜悦”。
韩兄今年七十有四,虽身居陋室,却笔耕不辍,文采风流,意气蓬勃;网上文章更是云蒸霞蔚,美不胜收,真可谓宝刀不老啊!
诌几句歪诗,与韩兄共勉:
一生笔耕为追梦,
当时我辈亦年轻。
风雨寒暑等闲渡,
秋山远望叶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