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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狼嚎

2023年09月03日

文/柳影 武恒智

四月的高原之夜依旧漫长。寒风低吟着,少了点凛冽,多了少许的温柔。春天来到这里,还需要些时日,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东坡上一声嚎叫,由远而近,由大到小,紧接着又传来第二声……声音凄厉而低长,是狼的嚎叫。低沉的声调里,似乎有冤屈更有仇恨,像是在诉说,又像是在示威。西坡上有了回应,狼的同伴来了,是另一支狼群,是来为同伴呐喊助威的。于是,东坡西坡,狼嚎前呼后应,你一句我一句,高一声低一声,由最初的对唱变为小合唱大合唱。

群狼来了,是多股合成的大狼群。

山坡下的营地,十多顶帐篷的田字格小窗,灯光陆续点亮,最明亮的灯光来自一顶大帐篷,一盏汽灯高悬中央,焦急的李指导员和王排长正在商量办法。危险近在咫尺,如何应对。

这是工程兵部队打前站的一个连队,大部队一周后到达,任务是维修青藏公路格尔木西大滩路段。打前站的二排战士提前进驻,搭建帐篷,修护便路,为随后到达的官兵做好后勤保障。

青藏公路为内地连接西藏的交通大动脉。然而这条路,自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在慕生忠将军率领数万官兵建成后,塌方、塌陷、开裂等病害不断,加固、改造、修缮工作从未间断,筑路工程兵部队异常忙碌。

部队营地设在一处低凹地带,南北是一条季节性河道,东西两侧为高坡地,落差三十至五十米。这种地形对狼群的进攻十分有利,若群狼发起攻击,瞬间即可冲下山坡,闯入营地。距帐篷不足二十米有座当地人放牧转场使用的小石屋,大大小小石块垒就的石壁墙上,悬挂着一支硕大的狼皮,点落在地面上的血污凝结成深黑的血块。狼皮被倒立悬挂,狼的头部朝下,寒风中,不时左右摇摆,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似乎在诉说自己的怨恨,诉说被铁夹击中并被剥了皮吃了肉的血海深仇。

对,正是这支被剥了皮的狼,招来了多股狼群。狼群要为死去的同伴报仇伸冤。

工程兵所用的工具是汽车、推土机、铁锨、钢钎、铁锤十字镐,就是不配发枪支。没有武器如何应对狼群的攻击?情急之下的李指导员和王班长虽然没有直接与狼作战经验,但长期在藏区高原筑路,仍然知道一些狼的弱点,迅速制定了一套方案:在营地生起三堆大火,狼怕火。不间断敲击钢钎,发出震耳的金属敲击声,这是狼的软肋,狼最畏惧金属声响。所有战士人手一把铁锨,以便发生不测防身之用,每顶帐篷轮流值班,两人一班,合衣而卧,不得睡觉。

一班长是个黑脸壮汉,布依族,入伍前是贵州北方山区的猎手。套狼、杀狼、吃狼肉的正是他和他的几个布依族老乡。他的一双手粗糙有力,在家乡跟随父亲有过多年的狩猎经历,打过鹿,打过狗熊。胆大心细的他发现北坡上有狼的足迹,便找来粗铁丝制作了套狼夹子,巧妙安置在狼道上,于是,那支大狼中了埋伏,成了他的口中食。

下套的第二天清晨,战士小郗早早被一班长唤醒,带上扁担竹杠麻袋绳索,前往套狼的山坡。一只狼,前爪被套中的狼,喘着粗气低低呻吟着,一班长用一支麻袋从侧后方准确套入狼头捆绑结实。“抬!”班长一声令下,小郗双腿发抖,挪不动脚步。如此大的狼,如此近距离接触,而且它还活着,还要亲自上手去抬运,他怎能不恐惧?这位来自秦岭终南山下的关中小伙,在家乡只是道听途说过狼的传说。“有我在,你怕啥!”班长再次命令。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小郗抬起大狼,艰难地迈开他一生中最痛苦的一步。

傍晚,在小石屋里,飘过阵阵的肉香。作为对抬运大狼有功的奖赏,班长邀请小郗共进晚餐,一同享用狼肉美味。这下,又叫小郗为难了,犹豫再三他终于谢绝班长的盛情。儿时常听大人讲狼吃人,吃畜生,我怎么能吃狼的肉呢,那我成了什么?正是想到这些往事,他毅然抗御着肉香的诱惑。

寒风刮着,时紧时慢。

狼群与山坡下的战士们僵持对抗着。或许是三堆熊熊的火光,或许是钢钎碰击的金属声,狼群被震慑,没有敢发起攻击。狼很聪明,没有必胜的把握,冒然进攻无疑于自杀。

狼的嚎叫变缓变慢,声音变弱变小,在东方发白天亮前,狼群终于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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