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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红的剪纸

2023年09月03日

·吕苇·

人流涌动、车流滚滚,汽车引擎沉闷的轰鸣声搅和着尾气的味道弥漫得令人窒息,沿街店铺商家聒噪的宣传音响、招徕声此起彼伏,人们摩肩接踵,来去匆匆,城市的街头永远是这么熙熙攘攘。

今年又是一个暖冬——至少现在看起来是这样,节气已经过了大雪,可还未见一片雪花飘落,冬天的阳光明晃晃甚至有些刺眼。虽然偶尔一丝风吹过来还挺冷的,可街头小巷满都是裙袂短装、衣着单薄的女子嬉戏着飘过。

我低着头微皱着眉头匆匆走着。我不喜欢没有雪花的冬天,干燥、寒冷,缺少清爽的诗意。

蓦的一瞥,我就看见他了,在冬日萧瑟的梧桐树下。

确切地说,这是一个在街头找饭吃的年轻男子,他在卖自己的剪纸作品。他安静地坐在一块破布垫子上,弯着腰低着头,吃力地在工作着——问题是,他居然是一个双臂缺失的人,他是用两只脚夹着一把普通的小剪刀在剪纸!

剪纸是个细活儿,而眼前这个失去双臂的年轻人在剪纸,我不能不觉得惊讶和触动。我不由得在他的面前停下了脚步。

他面前人行道的空地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他的剪纸成品,怕被风吹走,都用小石子压着。大约有八、九张,大都是圆形的,纸张背景是喜庆的红色。有大红的喜字,有鲜艳的五角星,有飞舞的小蝴蝶、小鸟儿,应该说还是很好看、很精美的。

在他身体的右侧,有一张大红纸上面写着他的经历,大约是说不幸失去双臂后,为了生存和不给别人添麻烦,他学会了用双脚吃饭、写字、点火、洗衣服等。在中间摆放着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饭盒,里面堆着零零散散的一些毛票儿和硬币,看来他的收获并不很多。而他似乎也并不太关心路人是否给他的纸盒子里投钱,他只是很专注很安静的低头做着他的细活儿。

他仔细地用两只脚的脚趾头把一张圆形的红纸夹着折叠起来,先用一个大脚趾头压着,再用另外一只脚轻轻地抹平,再折叠,再压紧,再抹平,然后魔术般的把一只小剪刀“握”在右脚大拇趾上,认真地一剪一剪地修剪起来。这个过程和普通的剪纸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我平时看到的剪纸都是用手,而他用的却是两只脚。

显然,他剪得很费劲儿,几乎是屏息般的专注,全然不理会在他的小摊边停留观看的人。有人轻轻地赞叹几声,扔下一点零钱就走了,有人蹲在一边仔细地看着他的剪纸作品,偶尔有人放下一块、两块钱,拿走了一幅剪纸,他始终连头都没抬起过一次,超然物外,似乎与这个热闹的世界绝缘着。

他的两只空荡荡的袖管儿用一根细绳捆扎在肩膀两侧,以免垂下来影响工作。皱巴巴而单薄的裤子,他不长的头发蓬乱着,脸色黝黑,因为他一直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和长相。

冬天的阳光微弱而苍白,偶尔的寒风钻进我的风衣,凉气袭人。显然由于长久地坐在这凉地上很久了,我听得见他不停地在哈着气,吸着鼻子。

我不知道他是怎样失去双臂的,我和他近在咫尺,我在看着他的工作,他专心地干着活儿,我们相互都不言不语。

他两只赤裸着的脚侧面显然是磨出了一层茧子,而佝偻着的腰始终没有直起来过,匍匐的姿势就像一个弯腰做针线活的老太太。他这个姿势一直就那样未变动过,好像生怕浪费了正午工作的好时机——是的,现在还有这点阳光照耀着,一会太阳落了,天气就更冷了,街道上也就没有多少行人了。

我给他面前的纸盒子里放了一张零钞,嫣轻轻地碰了我一下,我便又拿了一张零钞放进去。

嫣对这个剪纸的年轻人说:“我拿你两张剪纸好吗?”他还是没有抬头,目光也没有离开他脚中的活儿,只是淡淡地说:“你随便拿吧,想拿多少拿多少。”

路上,我埋怨嫣怎么能拿人家的剪纸呢,大冷的天,他那么不容易才剪成的,给点钱不就行了嘛。

嫣说你笨啊,那个人是很要强的,他是在卖自己的作品,用自己的劳动换钱,就是要跟那些单纯的乞讨有区别呢,你用钱买他的东西,天经地义,他只会更加感谢你。

我想,也确实如此,一个重度残疾人,用自己的劳作换取社会的认可和人们的尊重,当然要比那些简单的怜悯与施舍更能带给他们以温暖和快慰。

现在,那两张剪纸就在我的面前摆放着,火红的颜色,在冬天寒冷的气息里带给我些许温暖和坚韧的感觉。

(西北化工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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