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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走陕北

2023年09月03日

文/秦延安

到陕北去过多次,但都未曾与雨谋面,这次,不知是上天为了弥补我的缺憾,还是巧合,刚刚进入黄土高原,雨便扑面而来。那不是北方深宫殿前的梧桐雨,也不是江南水乡特有的杏花雨,而是如丝般飘飘洒洒、不紧不慢的细雨,这在黄土高原区是很难看到的,这也是陕北秋雨的特色。

从洛川再往北,全是一座座黄的山峁或一道道黄的山梁,绵延不断。我们的车沿着高速路,在寂寞的黄土塬间寻求着突破。路如飘带似的在山塬间挥舞着,似乎没有尽头,而塬则也显的漫长。举目四望,视野所及,苍苍茫茫,一望无际。雨如一位雕刻家,在塬面上创作着自己的杰作。那数不清的梁峁,被雨水雕刻得千姿百态,形状各异,像巨蟒、像雄狮、像大象、像巨人……盘踞在这广袤的黄土高原上,正蓄势待发。树很少,少到哪座山上有几棵什么树,都能数得清。伴随着树的,要么是光秃秃的山,要么是即将走向衰败的野草。布满沟壑的塬上写满了岁月的沧桑,我的目光在那沧桑中游走着,宽广无比的高原山包和纵横交错的沟壑,描绘出一种辽阔苍黄的美。连绵不断的黄土塬就像一泓清澈的湖水,一尘不染。没有喧闹,没有嘈杂,一片寂静,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鸡鸣、狗吠、机器声,升腾起几缕袅袅炊烟,使空旷寂静的高原显得更加静寂。陕北有一种荒凉,更多的是一种力量。那层峦叠嶂的山脉,仿佛是大海的波涛,一浪接着一浪,涌涌不退,大有排山倒海之势。

偶尔,一座座窑洞便跳跃而出,成为高原上一道夺目的风景。那砖砌的拱门、木雕的巨大窗子,质朴地勾画出陕北人的居所。陕北窑洞是对生活的赞美,再也没有一种建筑能够如此和谐地与自然融为一体了,因为建造这些居所的工匠们潜意识里对自然有一种亘古的膜拜,他们知道如何把自身的需要和展现艺术的愿望始终体现在自然之下。所有的窑洞都建在阳光充足的山坡上,好让人们始终与太阳友好相处;所有的窑洞至少有四面与泥土接壤,好让自己在泥土的怀抱里享受无尽的温存;还有窗上朴素的窗花,贴在石碾子、猪圈里、门口树上的福祈,无不充满对生活的赞美和对造物主的感恩。沉浸在秋雨中的村庄,都陷入混沌,所有的人都消失得无踪无影,而弥漫在细雨中的窑洞,则显得更加质朴、宁静、幽美。

雨,犹若一位不远千里爬山涉水的旅人,坐着风的四轮马车,在黄土高原上奔跑着,用它的纤指,在天地间,捻拨一把竖琴,悠远绵长的弦律轻轻叩击着大地。恬淡,舒静。间或看到一片片临路的庄稼地,白色的荞麦花开得格外灿烂,经过雨水补充的玉米长得更加壮实,正在走向金黄的谷子孕育着丰收的果实。溪边郁郁葱葱的树木,疯一样张扬着绿色。在雨的滋润下,曾经被认为只有苍凉的陕北,展现出了它的另一面,透露出了勃勃生机。虽然那绿色是那样的脆弱,但已让这片土地焕发出了青春。

雨,在卖力地下着。雨的幕布,在一层一片地飘动,时急时缓,大地一直笼着茫茫雾气。曾经干燥的黄土灰尘,毕竟胜不过沉重的雨滴,最后全部被打在地上了,变成了泥,渐渐就成了泥水了。那沟谷里便出现了小溪,混浊的黄泥水,喧嚣着争先恐后向着一个方向奔流而去了。一条汇向另一条,使得曾经寂静的沟谷瞬间显得异常拥挤。黄土沉积的河岸,在水流的冲击下很快塌陷滑坡,那充满泥沙的河水变得面目狰狞。河水浑浊而湍急,呼啸而下,卷起半米高的浪头,一个接着一个,从上游聚集起来的雨水拥挤在沟谷里奔腾,把岸边的树草连根拔起,看得人晕眩心惊。

陕北,是一条从久远的历史中逶迤而来的河流,是一部让岁月书写了苦难的书。雨走陕北,不为求奇赏景,也不为行路谋生,仅仅是走,边走边看,和不一样的环境产生关系,正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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